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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他們來的時間尚早,雖太學已經下課,各衙署卻應當還未下值,謝深玄倒也並不著急,慢悠悠下了馬車,先讓小宋叫開首輔家的門。
來開門的人是趙玉光,他依舊一臉憔悴,頂著碩大的黑眼圈,看著謝深玄便覺緊張,愣了半晌方才磕磕巴巴道:「先……先先先先生!」
謝深玄:「……」
很好,這口吃,比昨天還多了幾個先。
謝深玄問:「首輔大人何時回來?」
趙玉光:「我爹……爹爹……爹……」
謝深玄:「……」
他想是想起了什麼極為可怖的事情,面色已跟著蒼白了幾分,甚至連著緊張咽了好幾口唾沫,完全不知自己應當如何解釋,反倒是趙瑜明自他身後跟著探出了腦袋來,對著諸野與謝深玄燦爛一笑,樂呵呵同他二人打招呼,道:「二位大人,來都來了,留下來吃個飯吧!」
謝深玄:「……」
這人怎麼又不上值!
謝深玄蹙緊雙眉,先抬頭看了看天色,這午後艷陽正盛,且不說這不是吃飯的時候,這時辰也該不是趙瑜明呆在家中的時候吧?
他二人完全不曾接話,趙瑜明也不在意,又咧嘴笑了笑,問:「二位是來找我父親的吧?」
謝深玄:「我知首輔大人還未下值……」
「不巧,父親今日怕是要在宮中久侯。」趙瑜明嘆了口氣,「方才父親才同家中傳了信,說今日宿在官署,應當要明日才能歸返。」
謝深玄倒未想過還有如此意外,不過他今日只是來看看趙玉光的情況,首輔不在也不算大事,他不想在此處多留,正欲同趙瑜明告辭,趙瑜明卻忽而熱絡伸手來攬謝深玄的胳膊,驚了謝深玄一跳,下意識往後躲閃,趔趄數步,倒險些撞進諸野懷中去。
趙瑜明闖了禍,他卻一點也不在意,還樂呵呵笑,道:「現在的確不是吃飯的時候。」
謝深玄緊張避開他與諸野二人,道:「我還是先告辭吧……」
趙瑜明:「可來都來了,還是進來喝杯茶吧!」
謝深玄:「……」
謝深玄決定拒絕。
謝深玄:「不必——」
諸野:「好。」
謝深玄:「……」
諸野點了頭,趙瑜明立即回首看向謝深玄,目光之中滿是期待,謝深玄卻深吸了口氣,恨不得立即從此處逃離,急匆匆擺手:「我就不……」
趙瑜明:「啊,深玄,你就這麼不想同諸大人一道喝茶啊。」
謝深玄:「……」
趙瑜明!你小子!
看熱鬧不嫌事大,非得在這挑撥離間是吧!
謝深玄看著趙瑜明面上的笑,狠狠咬牙,到最後也只能點頭,答應趙瑜明的請求。
他沒有辦法的。
諸野都搬出來了,那這件事,他怎麼也不敢拒絕。
謝深玄跟著趙瑜明進了趙府,趙玉光就走在他們身側,卻萬般沮喪低著腦袋,像是早已神遊物外,實在有些精神恍惚。
他的狀態比昨日還要不對,若說前幾次相見,謝深玄只覺得趙玉光是略顯得有些性情怯弱,那這一回,他倒是覺得趙玉光似乎正在為什麼事而覺得萬般驚懼不安,幾乎已經到了坐立難安的地步。
謝深玄想,趙玉光如何,趙瑜明應當知曉,正好趙瑜明非要留他們下來喝茶,他大可以趁此機會問一問趙瑜明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趙家沒有下人,趙瑜明自己跑前跑後,先請諸野和謝深玄到院中涼亭內歇息,自己再去沏茶,他讓趙玉光在此處陪客,希望趙玉光能陪二人說說話,可趙玉光卻待在涼亭一角,竭力縮小自己的存在,若謝深玄不與他說話,他便絕不開口,就算謝深玄要與他說話,他也支支吾吾,口吃上半晌難有言語。
謝深玄嘆了口氣,他不想為難趙玉光,不曾強令趙玉光開口說話,而是自顧自打量起了趙家這涼亭。
這大抵是皇上賜府時便有的涼亭,在趙府已經變作菜園的花園中,實在有些古怪不配。
此處年久失修,亭內的木欄都已斷了好幾根,亭上屋瓦破損,瓦中生了幾株雜草,亭內堆了不少柴火,看起來生機勃勃,就是一點也沒有高官府邸的樣子。
反倒是外頭的蓮花池,竟然還像些樣子,有不少荷葉與游魚,謝深玄小心翼翼扶著那破損的木欄探頭朝池中看了看,同他江州家中花園的池子相比,這蓮花池實在太小,而池中的魚……似乎有些樸素,灰撲撲的,很不起眼,看起來一點也不像觀賞所用的金魚亦或錦鯉。
趙瑜明已端了茶回來,見謝深玄在往湖中看,不由面露笑意,道:「深玄,這池子不錯吧?」他說完這話,將茶水放在亭中的石桌上,再笑吟吟補上一句,「我父親在池中養的魚,味道真的很不錯,一兩一尾,給你打八折。」
謝深玄:「……不要。」
所以說到底,他們養這些魚,還是為了吃。
趙瑜明過來後,趙玉光略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瞥了趙瑜明好幾眼,趙瑜明便也同他笑了笑,道:「玉光,此處有我,你若是有事……」
趙玉光毫不猶豫起身同幾人告辭,溜出此處時,還在亭上的石階打了滑,險些跌進那荷花池中去,將幾人都嚇了一跳,謝深玄想起自己的先前的疑惑,趙玉光看起來實在不同往常,有些古怪,謝深玄不由詢問:「玉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