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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顯然不算是個好藉口,如今可是白日,他們走的又是京中的大道,想來沒有什麼刺客會如此猖狂,更不用說玄影衛還在謝府之外留了兩名護衛,如此庇佑,只要謝深玄不出京城,他可不覺得自己會出事。
諸野見他不說話,又冷淡解釋:「順路。」
謝深玄:「……」
這的確是最合適的理由,連謝深玄也難以反駁。
諸野:「走吧。」
謝深玄在他身後小聲嘟囔:「才什麼時辰,你現在就下值。」
諸野:「……」
謝深玄:「你們玄影衛是沒有公務嗎……」
諸野:「……」
謝深玄:「太學生下課早,玄影衛回家也這麼早。」
諸野頓住了腳步。
謝深玄:「我朝要亡。」
諸野:「……」
諸野回過眸,微微蹙眉,喚:「謝大人。」
謝深玄立即挺直身子,面上習以為常一瞬綻開燦爛笑意,三步並做兩步飛快追上諸野腳步:「來了來了……有諸大人保護我,謝某真是三生有幸啊!哈哈!」
諸野:「……」
-
回去路上,謝深玄縮在馬車之中,實在不怎麼敢主動與諸野說話。
他想反正這幾日都是如此,他二人至多在家門口道個別就算結束,中途難有交流,他如此行徑,也不算古怪,只需熬過這一會兒,待到家中便好。
可不想這一路方才行至半中,謝深玄便聽外頭有人輕輕敲了敲馬車車壁,應當是諸野有事尋他,哪怕他真的很不想看見諸野的臉,也只能小心翼翼挑開一些車窗上的帘子,往外瞥了一眼,果真一眼見著諸野策馬在馬車一側,正維持著與他們差不多的速度,低頭微微蹙眉看著他。
謝深玄緊張咽下一口唾沫,問:「諸大人……有事?」
諸野問:「有些問題。」
謝深玄:「什麼?」
諸野:「裴麟方才到底怎麼了?」
謝深玄略鬆了口氣。
他倒沒想過諸野要問的是這件事,可談這等正事,總比與諸野閒聊要好,於是他強令心神鎮定,一面為諸野解釋。
「也不是什麼大問題。」謝深玄道,「他上課偷吃東西,我令他回去寫篇文章罷了。」
諸野:「……你讓他寫文章?」
謝深玄以為諸野要怪罪他,急忙道:「倒也不是檢討,若心中不覺得有錯,檢討這種東西,寫上一萬遍也不會有用處的。」
諸野:「……」
「不過是讓他隨便寫些東西,讓他誇誇自己今日吃過的零嘴。」謝深玄道,「他若抓耳撓腮,實在寫不出來,倒還是好事。」
畢竟若是如此,他相信裴麟往後便絕不敢在上課時偷吃東西了。
諸野卻嘆一口氣,說:「我很了解裴麟。」
謝深玄:「嗯?」
諸野:「他認識的字,恐怕湊不出一篇文章。」
謝深玄早有預料。
他知道裴麟不怎麼識字,讓裴麟寫文章便是在刁難他,可他本也不奢望裴麟究竟有多麼好的文筆,他只是希望找些破局的藉口,再說了,莫說裴麟現在不識字,諸野初來謝府時不也是如此嗎?這才過去多少年?諸野不也當了指揮使,還在公文之上應對自如,隔三差五便要在小本子上寫他的名字。
「誰不是這麼過來的。」謝深玄道,「你以前——」
諸野微微側目看向他,謝深玄對上了諸野的目光,將要出口的話語不由便咽了回去,面上只餘一抹訕笑。
他是真恨不得給自己來上兩巴掌,提什麼當年?沒事他為什麼要提當年!
謝深玄緊張咽了口唾沫,乾巴巴說道:「諸大人您以前……真的很有天賦。」
諸野:「……」
諸野的確同裴麟相似,卻也的確有些不同。
裴麟如今算是謝深玄的學生,可也僅此而已。
當初諸野習文寫字,卻是他親自手把手教出來的,這手把手可不是虛言,最初諸野不會握筆,連自己的名姓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全是謝深玄握著他的手,一筆一划教給他的。
他還記得那時,他握住諸野的手時,諸野總要往後瑟縮,不肯將手伸出來,似是覺得自己的手上滿是裂口,實在難看得很,如何能令謝深玄觸碰,待謝深玄迫他將手拿出來後,那雙手也要緊張得在謝深玄手中顫抖——
謝深玄一把放下面前的車簾,還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
胡思亂想,他就會胡思亂想。
往事擾心。
不想也罷。
-
謝深玄回到家中用過晚膳,在將要就寢前,裴麟來了。
比起今日在學齋中所見的放鬆,如今的裴麟實在顯得有些狼狽,他原本還算齊整的束髮抓得滿是散發,眉間擰出一條深溝,顯是因為謝深玄要求的文章令他不知所措,萬般苦惱。
可他還是將一沓文章遞給了謝深玄。
除他自己之外,其餘人的文章他也已收齊了,全都整整齊齊疊放在一處,謝深玄讓他坐下等候,一面翻開那幾頁紙——打頭第一篇是葉黛霜的文章,寫得很不錯,字跡秀美,文筆細膩,還頗有文采,除卻誇讚糖酥美味之外,還為課堂發生之事道了歉,他非常滿意;第二篇是柳辭宇的,柳辭宇偏愛華麗辭藻,內容倒是有些泛泛,可這樣的文章,在太學這些學生中,應當已算是很不錯的,這文章當然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