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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深玄對自己的預估顯然有誤,而賀長松專業的推斷,才真正切中了他病症接下來的發展。
第二天一早,小宋倒是照著謝深玄昨日的吩咐,來提醒了謝深玄幾回,說天已全亮,太學是該開課了,可謝深玄的風寒卻不曾有半分好轉,不僅如此,到了後半夜他這發熱便轉重了,而後硬生生高燒了一夜,令他渾渾噩噩,幾乎未眠,天亮時這高熱是退了一些,可他又覺頭痛欲裂,好在賀長松早有準備,一劑安神藥下去,他方才勉強入睡。
至於太學如何,他燒成這幅模樣,幾已再難去注意其他事情,賀長松的安神藥又下得實在太足,他幾乎睡了一日,到了午後,方才有短暫清醒。
小宋扶他起來吃了些東西,又端來新熬的藥,謝深玄仍舊難受得厲害,本就沒什麼胃口,偏生這藥苦得他難以下咽,不知賀長松究竟在裡頭丟了什麼東西,那藥湯還有粘稠,他一口便要作嘔,正想找些藉口拖延下去,外頭卻又有人來通報,說是有學生下了課,特意來了謝府探望他。
謝深玄還有些昏沉,只是恍惚點頭,一面繼續頗為苦惱盯著面前那藥碗,再啜飲一口,被那苦味激得渾身一顫,猛然清醒了些許,這才後知後覺道:「今日未曾去太學——」
小宋答:「少爺,太學早傳了消息過來,諸大人找了趙侍郎代您上了今日的課。」
謝深玄正要追問,外頭卻已傳來了腳步聲響,那房門方一打開,他便已聽到了趙瑜明頗為愉快的笑聲,道:「深玄,我早說了,你還是得好好養一養身體的嘛。」
謝深玄:「……」
謝深玄抬眸朝外看去。
裴麟與趙玉光二人懷中抱著大大小小一堆紙包,不知所措站在門旁,反倒是一旁的趙瑜明兩手空空,看起來很是自在,面上也帶著笑,可沒有一點被諸野「脅迫」前往太學代課教書的模樣。
裴麟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先擔憂上下打量了謝深玄好一會兒,問:「先生,您好些了嗎?」
趙玉光倒比他要有條理,他先同謝深玄行了禮,道:「聽說先生生病了,我們代學中其餘同窗過來看看。」
趙瑜明接口:「還給你帶了些東西。」
謝深玄警惕看著趙瑜明,尚且渾噩的意識中平白生出幾分不安,問:「你帶的東西?要多少銀兩?」
「哎呀深玄,我當成什麼人了。」趙瑜明拿起桌上的一方紙包,將外頭的油紙拆開了,露出裡頭的蜜餞,又笑吟吟說,「你放心,付過錢了。」
謝深玄:「……誰付過錢了?」
「昨……昨夜諸大人忽然到了我家……」趙玉光小聲說道,「說先生您生病了……」
謝深玄皺眉:「他同你們說這些做什麼?」
「他說他對京中集市的了解,只在玄影衛的籍冊之上,可京中究竟何處店中的糕點蜜餞比較好,他不曾試過,也從未想過去了解。」趙瑜明笑吟吟彎起眉眼,低聲問謝深玄,「深玄,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吃藥不會還畏苦吧?」
謝深玄:「……」
第96章 病中2
謝深玄今日尚且還在低燒, 腦中昏沉,實在沒有平日轉得那般快。
他先看著趙瑜明手中油紙包裹中的蜜餞,想他如今的確仍同當年一般怕苦, 只不過年歲已長,不會再同少年時那般嬌氣胡鬧, 偷偷將自己咽不下去的苦藥倒進花罈子里。
而後他方一怔, 猛然注意到趙瑜明話語中的另一層意思——這蜜餞是諸野昨夜去趙府請趙瑜明幫忙買來的, 這麼多年過去,他倒還記著自己年少時畏苦的毛病。
是諸野……是……
謝深玄垂下目光,看向趙瑜明手中的蜜餞。
這東西, 是諸野特意在深夜去了趙府,請趙瑜明為他帶來的。
謝深玄呆怔許久, 面上莫名便有些發燙,此刻他屋中還有這麼多人在, 他生怕自己這遲緩的想法為人所察, 急匆匆垂了眼睫, 按捺下心中那一絲慌亂,小聲問趙瑜明:「那……那諸野人呢?」
他睡了一日,其實並不知如今是什麼時辰,可裴麟和趙玉光都下課來他家中探病了,那想來時日已遲,應當快到晚上了,諸野卻壓根不見身影, 總不見得又是玄影衛內事務繁忙,拖得他到現在還沒有下值吧?
「昨夜他到我家中時, 時間太晚,京中店鋪大多都已關了門。」趙瑜明卻答非所問, 並未立即回答謝深玄的問題,「昨夜買不到這些蜜餞,我只得今日再去看看。」
謝深玄只好將自己方才那問題解釋得更清楚一些,問:「諸野……不自己送過來?」
趙瑜明唇邊立即帶了兩分笑,似是謝深玄這疑惑也正如他心中所想,他迫不及待便要回答:「你昨日那般嫌惡他,大概是傷到了吧。」
謝深玄一時茫然:「啊?」
「諸野說你好像不想看見他,匆忙將他從府中趕了出來。」趙瑜明故作無奈般嘆了口氣,「今日早上他本是想過來看看情況的,可他要去早朝,那時間太早,他怕吵醒你。」
謝深玄:「我的病況……」
「問你家下人便能知道?」趙瑜明笑了一聲,「這種事,哪怕不問你家下人,玄影衛自己也能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