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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野還是被謝深玄拖回了書案前,沉默著面對自己方才胡亂寫了八個字的信紙。
「我知道,諸大人,如今太學剛剛開課,您還沒給學生們上過課。」謝深玄嘆了口氣,說,「您與學生們應當也不算相熟,請您寫這封信,的確是有些為難了。」
可他方說完這句話,諸野便已又提起了筆,照著謝深玄的指示,在紙頁上多寫了幾句誇獎林蒲射術的話語。
他畢竟只見過林蒲的騎射之術,那除開此事之外,他自然也無話可談,謝深玄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先是注意諸野信中的語句,而後……便不由看向了諸野的字。
那略顯潦草,有些扭曲,雖整體看起來還算齊整,至少是在一條直線上的,可這字……怎麼比當年謝深玄教他寫字時還不如了。
說實話,在那日畫舫遇刺之前,謝深玄尚不知道諸野如今已可用右手用刀了,可練武與練字分明是兩回事,能用右手刀,可不代表能寫右手字,諸野這右手字看起來便疏於鍛鍊,自己平常寫寫便也罷了,還是不要讓學生知道他的字竟然這麼丑了吧……
謝深玄長嘆了口氣,道:「諸大人,我為您謄抄一份吧。」
諸野:「……」
諸野沉默著將手中的筆遞給了謝深玄。
謝深玄另拿了張白紙,在上將諸野方才所寫的內容一一謄寫,諸野所寫的內容不多,他抄寫得便也極快,待他將信寫好了,拿起那紙頁吹乾墨跡,一面道:「好了。」
諸野起了身,像是想要同謝深玄告辭,謝深玄卻又叫住他,道:「等等。」
諸野:「……」
「您總該在信上署個名吧?」謝深玄將紙頁推到諸野面前,道,「我明日會代您將這信交給林蒲的。」
諸野:「……」
諸野依舊維持著那站立的姿勢,依舊沉默著接過謝深玄手中的筆,在那信的末尾寫上自己的名姓,而後將筆放下,道:「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謝深玄一怔:「還有事?玄影衛的事情還未完?」
諸野擺了擺手,並未多言解釋,只是徑直朝外而去,而謝深玄不由看了看外頭的天色,不免蹙眉,越發覺得皇上給玄影衛派活,那是真不將玄影衛當人看,都到這時間了,玄影衛竟然還不能休息。嬿山廳
他嘆了口氣,再垂首看向手中的信紙,卻微微一僵,有些訝然睜大了雙眼。
諸野在這信上的署名,這字跡……怎麼這麼熟悉。
不對,這不就是他的字嗎?!
第54章 口是心非謝深玄
諸野已經走了, 謝深玄自然不好再追上去詢問,他只得皺起眉,將信紙湊到燈下, 仔細觀察信末最後的那兩個字。
諸野的署名同他的字至少有八九分相似,若非是極熟悉他字跡的人, 只怕難以看出其中差別, 此事若非刻意模仿, 常人只怕難以做到這般程度,就算諸野曾經同他學過讀書寫字,這字也絕不該如此相像。
這總不該是諸野故意寫給他看的吧……
不不不, 此事就算要故意,也需要長久練習, 謝深玄自己就極擅模仿他人字跡,可那也需有原帖比對, 若要這般閉眼便能輕鬆寫就, 他也需要不少時間練習, 他想諸野應該不會這麼無聊,玄影衛平日事務繁忙,他總不至於閒著去做這種事,可若非如此,那豈不是就是說……
諸野是真學過他的字。
謝深玄倒吸了口氣,怎麼想都覺得此事似乎更不可能。
他蹙眉去看自己的字,從他的視角而言, 他的字倒還算端正,可同那些有名的書法名家相比, 這根本不值一提,至多算是寫得齊整的字罷了, 他不覺得這有什麼依樣學習的必要。
而若他沒有記錯,方才諸野極為順手地以左手接過了他手中的筆,這署名二字,是諸野以慣用的左手寫的。
那是不是也就等同於說……眼下的這兩個字,或許就是諸野平日的字跡。
謝深玄不由沉默,越想越覺得心情複雜。
他以往在朝中,同玄影衛沒有什麼公務往來,偶爾有玄影衛來都察院查辦案子,也不會同他交接,那也便是說,自諸野去了長寧軍,他與諸野書信斷絕之後,他已許久不曾見過諸野的字了。
當初他二人分別之前,諸野一直在隨他讀書寫字,那字跡雖與他有些相似,總體倒還是不同的,這些年,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才會讓諸野的字變成這副模樣。
不行,謝深玄想,他或許應當去尋一個見過諸野字跡之人,來看一看這封信。
他朝中相識且關係還不錯的人實在不多,而今日夜色已深,他也不好再外出詢問,若要尋他最近或許可能知曉諸野字跡的人……謝深玄想,離他最近之處,應當是趙府。
朝中的摺子,首輔大人應當大多都看過,那諸野同他字跡相似一事,首輔應當很清楚,更不用說趙瑜明曾說過,他們禮部前段時日同玄影衛為了徹查京中教派一事,多有公務往來,無論是諸野還是趙瑜明都在為此事忙碌,這等境況下,他想趙瑜明總會有見到諸野筆墨的機會。
正好趙玉光正在同裴麟鍛鍊,謝深玄本是想每日都前往趙府內看一看的,他只要明日起早一些,趕在首輔去上朝之前攔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