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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花費時間親自修繕路面,或許是因為那日深夜,謝深玄險些在此處絆倒。
他心之所繫於此,那豈不就是說——
諸野心系之人,或許是他。
第107章 簪花
謝深玄覺得自己在情感之事天性遲緩, 有許多事,他總要花費較常人更多的功夫才能發現,也需得琢磨上許久, 才敢再踏出下一步。
可唯獨他對諸野的感覺不同。
此事早在數年之前,他便已有所察覺, 當年諸野總是陪伴在他身邊, 總是護在他身前, 他不由便對諸野生了幾分情愫,少年之時的戀慕總是深刻,費盡心思鼓足勇氣, 他方朝諸野靠近些許,卻又發覺自己實在愚鈍, 或許是會錯了諸野的意思。
他不願提及此事,不願去想此事, 可卻怎麼難以忘懷, 少年時諸野為了護他受傷, 因傷昏睡時,他徹夜守在床邊,克制不住親昵之舉,卻似乎被昏睡的諸野發覺,否則為何諸野傷未痊癒,也未同他商議,便立即離了謝家, 去了長寧軍。
自此山水阻隔,萬里難尋, 謝深玄離不得謝府,也未曾收過諸野幾封書信, 就算偶有傳書,那信中的話語卻總是寥寥疏離,他便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那一時親密之舉,或許真為諸野所察,令諸野心生厭惡,巴不得同他保持些距離。
入京之後更是如此,他在諸野門外苦侯數日,無人為他開門,便以為諸野不願見他,雖說後來他才知曉齊叔耳背,諸野也並不住在此處,也許是那時他滿心緊張,敲門時的聲響太輕,齊叔才不曾聽見。
可無數事情湊在一塊,難免令他越發篤定心中想法,直覺諸野或許因當年之事對他總有怨恨,否則就算有無數巧合,他入京多年,諸野總該來見他一面吧?
七年間諸野未曾來過謝府,在朝中偶爾同他相見,除了公務之外便再不再談及他事,這般極盡疏離的模樣,只令謝深玄心中越發覺得難過,既然諸野厭惡他,那他乾脆也同諸野一般,盡力避開對方,反正當年之事,他自己也不願提起,倒不如裝作一切都不曾發生,他同諸野不過就是吵架鬧了彆扭,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可戀慕一事,再怎麼隱瞞也難壓下心中悸動,哪怕曾經已受過對方拒絕,一旦稍有轉機,他便會忍不住想,不如再試一次,不如再朝諸野靠近一些,就算不如他心中所想,至少也還能有機會同諸野恢復當年的關係。
如今諸野是玄影衛指揮使,他總不至於辭官再跑吧?若是真跑了也沒關係,反正如今他們已不是當年年少,他不可能困在謝府不得遠行,正巧皇上不樂意讓他留在朝中,諸野若是再去長寧軍,他當然也可以跟過去看一看。
想到此處,他心中幾有萬般豪情,可一抬眼對上諸野神色,那膽氣莫名就消散了幾分,只是訕訕同諸野笑,還來不及開口多言半句,院中的裴麟忽而發出一聲驚叫,令謝深玄自己斷了後頭的思緒,只是匆匆回首朝裴麟看去,便見裴麟抓著趙玉光不斷後退,一面驚慌失措同謝深玄說:「先……先生,您別過來!裡頭有蛇!」
謝深玄:「……」
謝深玄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尋常花園有蛇也是常態,諸野家這花園那雜草幾乎沒過膝彎,沒有蛇才奇怪,只是裴麟這麼一喊,也令他收回了心神,方才糾結之事,他便也都這麼咽了下去,只是匆匆起身,同另外幾人道:「時間不早了,還是先動身吧。」
裴麟驚恐扯著趙玉光,急匆匆跟上謝深玄的腳步,諸野也邁步向前,習慣性跟在幾人身後,待出了諸府,謝深玄見小宋他們已將昨日他準備的諸多糕點酒菜都收到馬車上去了,他便停下腳步,回眸瞥了諸野一眼,見諸野一身黑衣站在諸府那石獅之旁,心中又是一怔,猛然回神時,總覺得這身影同那日報國寺外茫茫大雪中所見的幾無半點不同,他覺得自己像是個傻子,哪怕不知為何諸野不願告知不願提起,可此事答案,就算不用諸野說,他也早就該發現了。
為了此事愁悶許久,他終於有了些雲開月明之感,心中不由便多了幾分喜意,唇邊自然帶了笑,先令趙玉光登了馬車,他們還得去將陸停暉也接上,自己正要登上那馬車時,卻又見高伯帶了幾個人,捧著許多盛開的花束從府內出來,急匆匆叫住他們,道:「少爺,您將花忘了!」
謝深玄有些驚訝回首,遲疑不解問:「花?」
高伯還笑吟吟在旁解釋,說:「少爺,近年京中遊春,喜折花摘柳,以花束裝點車馬。」
謝深玄倒是隱約聽過一些,他雖從不曾同人一道外出遊玩,可他阿姊頗喜此道,每年春日,總要寫信問他,可曾在京中見過什麼花車美人,若是見到了,記得繪些丹青畫作給她也看看。
他因此聽說了此事,可卻從未試過,如今見高伯手中捧了那麼多花束,也只是伸手取了其中幾枝,插在馬車一側,笑道:「一枝應景便是,若是太多,就算是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