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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天氣,小山坡上的兔子們怎麼辦啊。愁死了。
屋裡暖氣夠足,樂言只穿了一件白色背心和短褲也不覺得冷。皮膚白得發光,勻稱的胳膊和腿撐在地上,努力想看到奕煬回程的車。
早知道會有這麼大的陣雨,他可以忍一忍,明天吃也行。
兔子的嘴巴越來越挑了,蛋糕只認準三月橋下來那家,他覺得這家的奶油沒有其他家的膩,而且會上癮,幾天不吃就會特別饞。
茶几上的手機響了,兔子以為是奕煬的,忙不迭過去接。但聽聲音並不是,直到對方介紹自己是寵物醫院的醫生樂言才恍然大悟:「垂耳兔怎麼樣了?」
「我要說的正是這個,它的另一隻耳朵很奇怪...」說到這寵物醫生稍稍頓了頓,「請問,你們在送到我這裡前,有在別的寵物醫院醫治過嗎?」
「沒有,垂耳兔是我們撿到的。」樂言回想,把怎麼簡單地描述一番,最後如實說道,「它是實驗兔,江北大學醫學院準備拿來做實驗的兔子。」
「嘶...」寵物醫生頓時不知道說什麼了,兀自在心裡分析一番,搖頭:「那也不對。之前我沒太注意,今天扒開毛髮發現它另一隻耳朵有手術縫過的痕跡,但處理得不好,傷口嚴重感染,我估計另一隻也是因為感染,所以直接掉了。」
「啊?」
醫生聽說是實驗兔,亂埋亂丟肯定不行,於是說:「它今天一天沒吃東西,我估計是不行了,你們是想自己處理,還是我幫你們處理?」
樂言不知道,懸著一顆心。奕煬回來重新給寵物醫生回了電話,大概的意思是明天他們會過來看一眼,但還是交由醫院來處理。
「為什麼耳朵會掉?」
樂言看過用兔子做實驗的相關視頻,並沒有留著命只是把耳朵去掉的案例。
也有可能是他看得不夠多...
「有可能是外力傷致使耳朵掉落,然後好心人幫它把耳朵接上放生,但耳朵沒恢復好,被我們再撿到病情嚴重了。」奕煬儘可能往美好的方向和他解釋。
儘管,可能真實情況更惡劣。
樂言今天在車上問他的那句話,『人是會變的嗎?』直到現在他也沒想好,怎麼在不破壞兔子世界觀的情況下,溫和地告訴他實情。
可,這樣的溫室玫瑰式的保護,真的算保護嗎?
「寶寶。」奕煬把跪在地毯上的人拉到沙發上,伸手剝了顆果糖餵到他嘴裡,「我們來聊聊今天中午那個問題,人到底會不會變。」
「好。」樂言偏頭靠著他,腦袋頂的兔耳朵蹭在奕煬的臉上,多蹭了兩下,接著,整個人硬生生在他懷裡擠出一個自己能躺的位置。
奕煬怕他掉下沙發,外邊那隻手攬著他的腰,往身邊收了收,「人會變,而且,每個人都不是非黑即白。你總問為什麼宋宇突然變了?並不突然,他對你展現的,只不過是他的另一面。」
「另一面?」
「也就相當於陰暗面。樂樂,不要對人性抱有過高的期待,一個人可以很好,但不妨礙他有特別黑暗的一面。」奕煬為了讓小兔子聽得懂,試圖找個簡單的例子。
「比如,每天早上和你微笑打招呼,熱心幫你忙,和你有說不完的話,你以為你們是好朋友的朋友,他心裡可能並不把你當朋友。他嫉妒,厭惡,辱罵你,他為你的舒心日子感到難過,他想你墮落,想你陷入泥潭。」
「真的嗎?」樂言脊背發麻了。
「當然,他表面上還是和你很好。」奕解釋說:「善良懂事的孩子會虐殺動物,高知分子會想最齷齪的事,慈祥奶奶在討價還價的時候也刻薄,甜蜜的愛人背後也會藏把致命的刀。」
「樂樂,現實和敏感不是壞事,將來你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宋宇』,學會接受每個人都有『負』的一面,你也算成長了。」
樂言聽得認真,嘴裡的糖都粘在舌頭上了,這個時候他糾結的不是能不能接受,而是著重『每個人都有』。
他默默想自己的陰暗面是什麼。
每個人都有,那自己的是什麼?
奕煬還當他在消化剛才的話,臉都思索皺了,於是抬手幫他揉了揉,「想不通就不想,成長也是循序漸進的過程,你這段時間學得夠多了,小腦袋瓜要撐炸咯。」
兔子的腦袋真的要炸了,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沒有兩面,還是因為沒有理解奕煬的話。這兩者無論是哪一個都讓他不能接受。
前者讓他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完整的人類,後者讓他覺得自己是一隻笨蛋兔子!
「有了!」樂言忽然一屁股坐起來,沾沾自喜把自己的陰暗面說出來,讓奕煬幫他分析。
「我每次見到白警官都想咬他一口,而且我每次都會藏他的兔肉零食,我在心裡悄悄希望,被他吃肉的兔子都能咬他一口,報仇!」
「是嗎?」
「對,被兔子咬了要打疫苗嗎?要打的話,他就既被兔子咬,又要打疫苗,雙倍疼痛!」
奕煬聽笑了,「你對白微怨氣這麼重啊?」他把兔子拉過來圈在懷裡,下巴有意無意磨蹭那雙柔軟的兔耳朵,「你咬他一口,他打你怎麼辦?」
「所以我還不敢咬...」樂言問:「我這個陰暗面符合人類的標準嗎?」
奕煬順著他的意思點頭:「符合,特別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