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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言淚眼婆娑,吸一下鼻子,「老公,眼淚是鹹的。」
奕煬蹙眉:「嗯?」
「眼淚啊,人的眼淚是鹹的!你發現了嗎?」樂言握著奕煬的手,另一隻還拿著幾片切角整齊的方形洋蔥,兔子毫不猶豫送到自己眼前晃了晃。
奕煬看得皺眉,來不及阻攔,笨兔子又開始嘩嘩淌眼淚了,放下洋蔥用手給自己扇風,「老公,你嘗嘗。」
兔子把臉湊到他面前,臉頰下邊有一串濕漉漉的水珠掛著,有點癢,伸舌頭舔了些。奕煬順著兔子的眼睛,視線慢慢下滑,落在被樂言自己舔紅的唇瓣上。
奕警官喉結滾動,嗓音溫柔,「寶寶,說什麼?」
「要不要嘗一嘗,真的是咸——」
奕煬湊近,吞下樂言之後的話。和他想的一樣,樂言的唇瓣只要紅彤彤的吻起來觸感就會特別的軟。而且這隻兔子這種時候會很乖,基本任人擺布。
眼淚是鹹的,只有快樂的人才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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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這幾天心裡一直記掛著被他放生的實驗兔,每天都會問一遍,但奕警官周六都還在忙,周天才有空帶他過去。
那小山坡在江北大學兩公里左右的地方,背後連著一座更高的山,雖然實驗兔本身能活下來的概率就不大,這一處至少避開了人煙,還是有一線生機的。
樂言帶了苜蓿草、兔糧、蔬菜和一些小白兔能吃的水果。可在這一片草堆堆上,他沒發現兔子留下的半點蹤跡。
前兩天還下了雨,把實驗兔離開時的腳印都沖沒了。
奕煬陪他往裡走了兩三百米,越過溪流,往上就是另一個更高的山。靠近不了,荊棘叢生。樂言沒繼續往裡走,而是繞著附近的草堆找,嘆道:「我以為它們走不遠呢。」
難道是因為那天他放走這群兔子的時候,說的那句不跑就要死翹翹嗎…
奕煬怕他放心不下,教他把帶來的東西零零碎碎放在有可能出現兔子的草叢堆里。
「小時候鄰居家的小孩養過兔子,就是那種白白小小的幼兔,他們家後院就像這裡一樣,有高高的草叢,後來他養的白兔都跑了,越過柵欄後邊就是山林,他想,那幾隻可都是家養兔子啊,自己在外面怎麼活?」
樂言跟著發愁:「對啊,家養的...怎麼活?」
奕煬放下手裡那把苜蓿草,拍拍灰走過來牽著樂言的手,「大概半年吧,他放暑假回來,就在自家後邊那片山林里,遠遠看到他養的白兔。它們啊,不僅把自己養活了,還變胖了不少。」
聽到這兒,樂言眸光一亮,「老公,那你覺得我選的這個地方,可以讓他們長大長胖嗎?」
「當然可以啊,它們才到這個地方,得先熟悉環境,等它們把這裡當成家,我們再來看,說不定能見到肆意的它們。」
「肆意...可以肆意...老公,你說話真好聽!」樂言就地坐在草坪上,他想起了銀戈山。當時費力爬出來的時候,他其實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兔子望著山林,望著潺潺溪水,問:「老公,是不是所有的生物都有很頑強的生命力啊,這種頑強就連我們大腦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才會時常想,完蛋了。過不去了。要死了。
奕煬點頭贊同,盤腿坐在邊上,一隻手攬在樂言肩上,輕輕捏了捏。
他說:「生命的頑強是自然界的一個奇妙之處。其實許多生物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都展現了出乎意料的生存能力。在無望的環境裡,找到生的機會。這種頑強,是絕境中的驚喜。」
「生命在適應環境、應對挑戰時生出驚人的適應性,這是生命的韌性,是對活著的強烈渴望。無論微生物、植物,還是大型的哺乳動物,它們都在不同程度上表現出了這種頑強。」
「在似乎絕望的時刻,頑強致使意外的轉機,這是生命的神奇之處,一種我們還不能完全理解的力量。」
樂言說:「比超能力還要厲害?」
「是啊,生命最最最厲害。」奕煬偏頭看他,風帶著樂言額間鬢角的發飄飄蕩蕩,他抬手幫著撥開擋在眼睛邊上的一縷,「我老婆也很厲害,絕境裡突出重圍的小兔子啊,多了不得。」
樂言突然感覺自己不是人,而是趴在草堆里,肆意呼吸新鮮空氣的侏儒兔,他興奮說:「老公,你感受到了嗎?風的呼吸,像不像大自然的生命節奏?」
奕煬笑道:「它今天心情似乎還不錯。」
「我要聽一聽。」樂言坐得端端正正,決定靜下心來好好感受一番。靈敏的耳朵不僅捕捉到了呼嘯山谷的風,還有擦著綠草的刷刷聲,很輕很輕。
太陽挺大,奕煬抬手幫他擋著臉,就見樂言習慣性嗅了嗅,忽然睜開眼睛開始找東西。
左手邊大概五十米,一隻奶灰色的小兔子背對著。樂言走上前,撥開草仔細看,嚇得驚叫一聲。
垂耳兔,但是斷了一隻耳朵,腦袋頂留下一塊發黑的傷口。不僅耳朵,身上被荊棘掛得到處有傷口。
樂言伸手想碰,奕煬忙攔住他的手,出於安全考慮,這隻垂耳兔從上車,到寵物醫院都沒經樂言的手。
垂耳兔住了院,樂言照常上班,心裡是掛著的,到下班的點馬上就要走。才換好衣服關上柜子的門,回頭望見宋宇走進來。
樂言沒說話,讓開他拿上背包,宋宇卻忽然捏著背包另一角,緊張而歉意地說:「小言,那天的話...真的很抱歉,我說得太直接了,我沒有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