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
樂言在一處落葉多的地方原地坐下,攏葉子枯枝蓋在腿上,剛準備躺下,老遠聽到一截枯枝脆響。
「樂樂——」
熟悉的回聲在林中圈圈蕩漾。
--------------------
兔子耳朵咻一下豎起來:誰在喊?
作者:你腦公!
(不好意思,我真的有拖延症,怎麼治,急!!!)
第41章 我如果抱你,會不會疼…
月影落入錯落的杉樹林,銀色的光轉為淺淡的霧藍,一草一木好似鍍了層磨砂,失了光澤保留質感。
天剛要亮的這段時間,是明與暗的廝殺,萬物都是見證者,它們緊張得屏住呼吸,所以這個時候,人才會覺得沉悶喘不過氣。
兔子好不容易堆高高的落葉枯枝,被自己攪亂作一團。他屈膝跪在地上,兩手撐著地,一動不動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奕煬嗎?」
樂言呢喃出聲,他在問自己。不確定,即使問了也不確定。
樂言的心一直跳得很快,四肢有一道始終揮散不去的麻木,撐地的胳膊會發抖,他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僅汗毛豎起,兔子耳朵尖尖的聰明毛一併緊繃……種種跡象表明,他現在極度恐慌和不安。
這種情況下容易幻聽,他現在擁有四隻耳朵,幻聽的機率更頻繁。從滾下綠化帶那一刻起,他不止一次聽到奕煬的聲音。
樂言當時循著聲音找,次次都是失望。
「樂樂——」
山風又帶來一聲。
兔子腦袋頂的兔耳輕輕抖動,像是接收信號用的天線,他直起腰,往前爬了兩小步,「是奕煬…」
「樂樂,聽到回應我一聲好嗎——」奕煬已經往裡走了很深,迴響聲驚飛山鳥,振翅的響動也在山裡迴旋。
正在入秋,杉樹林潮氣重,掀起落葉的風涼得刺膚。奕煬身體素質好,穿得也不少,即便一路也沒走得多熱,倘若樂言在這山里,又傷又凍,豈止是可憐能形容的。
樂言耳朵一動,睜大眼睛,連忙爬起來,「奕煬,這裡——哎喲…」
兔子拌著自己拖來的枯枝丫,狠摔了一跤,破損的睡衣遮不住什麼,胸口被尖銳的枯枝劃傷幾道血線,他掙扎著爬起來,踢開礙事的枝丫,生怕那抹亂撞的手電光亮,以及熟悉得令人心神安定的聲音就此消失不見。
「這裡,奕煬,在這裡!」
樂言這回真真切切看到了人,嘴巴一撇,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應該從額頭滾落的汗,怎麼先從眼睛裡跑出來了。
萬般的委屈好像存了檔,在特定的人面前才會自動讀取,這一晚上的委屈攢了厚厚一沓,心酸得哭都來不及。
兔子停在原地,他覺得,再也沒有一個兔子變得人能比他可憐。鞋丟了,衣裳被劇烈的摩擦磨爛,成了現在搭在身上的幾塊碎布。
原來身上這麼疼啊。
頭痛,肩痛,手臂乃至十根手指頭像是躺在針尖上,兩條腿木木的已經不屬於自己。
兔子一直走不穩路,他想是不是骨頭斷了…
樂言抬起那雙明亮又充滿不解與委屈的眼睛,與越來越近的男人目光深深地對上。
他伸手,一下觸碰到了奕煬。
隔著幾厘米的距離,奕煬不再靠近,手電滾在地上,照亮不知名的角落。
「奕煬…」樂言還是不確定這個人是真是假,抬手輕輕地撫摸男人的臉,指尖剛剛觸碰到一點,摸到溫熱的皮膚,心跟著蜇了一下。
樂言小心翼翼再挪近一點,「真的奕煬。」
「樂樂…你哪裡疼?嗯?有沒有哪裡疼?」
奕煬不敢主動碰這隻小兔子,儘管光線昏暗,加裙麼污兒二漆霧二吧椅每日更新最新完結文樂言身上的血跡依舊觸目驚心。頭上臉上,身軀雙腿,到處都有血,像個不知疼痛的血人,如果不是那雙唯一沒沾血的兔子耳朵,他可能會被這個血人嚇一跳。
兔子搖頭,主動伸手,一下抱住奕煬的腰身,像個流浪好久的狼狽可憐蛋,揪住了救命稻草,找到了避風港,他埋手嘟囔,貪婪地汲取奕煬身上的味道與溫熱,「奕煬,我很想你。」
「告訴我,你傷哪了,我碰到會痛的……」奕煬的聲音輕柔如風,輕輕地,緩緩流出。
樂樂是只兔子啊,兔子那麼脆弱,說話大聲點都有可能被嚇死……
「沒有,沒有傷,只有一點點疼。」樂言抬眼看他。這回更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奕煬哭了,眼睛下邊有一片濕潤,低下頭來時,那抹濕潤跟著滑落,是熱的。
奕警官是哭了,他說不清是喜極而泣還是劫後餘生…
奕煬指尖顫抖,划過樂言腦袋頂的毛髮,這一處沒有血,是他唯一放心撫摸的地方。
他感受到樂言的身體在顫抖。或許不是,或許他才是顫抖的那個人。
樂言動一動腦袋,往他掌心的方向偏,眯著眼睛回應他的撫摸,「奕煬掉眼淚了?」
「沒有。」
「有。」樂言說:「你的聲音,是掉眼淚的時候才會有的。」兔子用臉貼著,稍微一蹭,揩得一片濕熱,「奕煬,你別哭……」
「我…」奕煬掐緊拳,壓抑著內心一瀉而出的僥倖,從頭到尾繃得最緊的那顆神經一松再松,終於喘順一口氣後,才覺得,魚能暢遊池淵是多麼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