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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這熟悉的聲音,丁若溪忽然想起晌午後遇到過此人,正是錢念戚身邊的隨從,而錢念戚又非富即貴,說不準有空閒的馬車,宛若遇到救星般忙沖他大聲道:「我家孩子病了,急需馬車去找大夫看診,您那有沒有空閒的馬車,讓我用一用,價錢您隨便開。」
那名侍從聞言,身形一頓,轉過身去往屋內看了一眼。
屋內昏黃的燭光霎時變得明亮,似是被人撥亮了燭火。
「郎君——」
丁若溪唯恐他不答應,焦灼的又喊一聲:「我可以出十倍的價格給您。」
那侍從回過身來,安撫道:「三娘子莫急,等我一下,我這就下去。」
說話間,緊閉的客棧大門被人從里面打開,那名侍從快步從屋中~出來,他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先看了一眼她懷中包的如粽子般的孩子的臉,繼而朝她拱手道:「馬車可以借您,但這孩子年齡小,病的又急,恐怕耽擱不得。」
他略一沉吟,繼續道:「正巧我家郎君來此地辦事時,隨身帶了名大夫,為他調理身體之用,若三娘子不嫌棄,可先讓大夫幫孩子瞧瞧。」
丁若溪想到錢念戚身上的淡淡藥香味,似是病的不輕,實在不想見他,可現在也顧不得許多:「那就勞煩您了。」
那侍從再不言語,帶著她一路進了客棧上了二樓。
丁若溪甫一被領進屋,便見錢念戚正捧著一本書斜靠著小榻看著,昏黃燭光下,取掉幕離的他,臉上疤痕猙獰如惡鬼,偏生的皮膚冷白,氣度雍容,給人一種既可怖又安心的錯覺。
丁若溪抱著孩子正不知如何開口。
大夫就被令一個侍從領進了屋子,大夫四十歲上下,髮髻布滿了銀絲,佝僂著腰,似是十分疲憊,見狀二話不說,忙放下~藥箱,令丁若溪把孩子放床榻上。
而那床榻分明就是錢念戚睡的,她怎麼敢放,扭扭捏捏道:「我抱著孩子就行,大夫您快給看看孩子到底怎麼了?」
大夫卻是個倔脾氣,一聽便吹鬍子瞪眼:「胡鬧!孩子已經暈厥了,若不趕緊躺平,讓老夫仔細檢查怎麼行!!」
真是騎虎難下。
丁若溪為難的抬頭看錢念戚。
眼前忽然閃過一截墨黑衣袍下擺,錢念戚竟是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他直勾勾的盯著她懷中孩子的小~臉,嗓音比白日沙啞暗沉了幾個度:「無礙,放這兒吧。」
丁若溪得到首肯這才敢把孩子放在床榻上。
大夫忙搭上孩子右手,凝神診脈。
過了好一會兒,大夫眉目舒展開來,轉身去了旁側桌案上寫藥方,邊頭也不回的殷殷叮囑:「這孩子有些先天不足,所以才會受了風寒發起了熱,不過不要緊,只要以後仔細養著,慢慢的就能養過來和正常人無異,娘子無需憂心。」
捋著花白的鬍鬚,「老夫這就開貼退熱的藥,待藥熬好後,娘子趕緊把藥給孩子服下。」
丁若溪感激的忙應下,拿起寫好的藥方交給巧兒。
巧兒忙去了。
待丁若溪送走大夫,轉身和錢念戚道謝時,看到他的舉動,腳步霎時頓住。
一身墨黑衣袍的男人,此刻正坐在床沿上,他手里拿著一塊濕帕子,一點點的幫孩子擦身子,他似是從未做過這種事,拿帕子的手有點抖,但下手卻很穩。
隨著他擦拭的動作,睡夢中尚不安穩的林林,緊皺著的眉頭漸漸舒展開,甚至到了最後還無意識的哼嚀起來,嗓音又細又軟,低不可聞:「阿耶,阿耶,我要阿耶..........」
男人正擦拭的手一頓,額上青筋必現,似是克制著什麼微握成拳。
這種感覺太過怪異,丁若溪忙快步走過去,感激的拿過他手中帕子:「今日已經很麻煩您了,我來吧。「
男人卻坐著遲遲沒動,身上淡淡的藥香味充斥在兩人周遭,仿佛將她融進了他的領地。
丁若溪莫名不自在起來,又喊了他一聲,男人這才慢吞吞的起身走到旁側。
丁若溪忙坐在床沿,抬起幫林林擦腿窩,冷不丁的聽到一句問:「孩子的爹是怎麼死的?」
丁若溪手一抖,差點把手里拿著濕帕子丟出去。
第83章
她忙穩定心神, 胡謅道:「那,那個,是病死的。」
說完驀地覺得不對, 他一個外地人怎會知道她是個寡婦?
身後響起不疾不徐的腳步聲,男人似退回了小榻上坐著, 暗啞低沉的嗓音適時傳過來:「在下剛來此地時便聽說了三娘子的事, 原以為你這般年輕,合該是還沒到成親的年齡,卻做了寡婦,我還以為你夫君是被人殺死的.......」
他話音低了下去, 聽到耳中有種說不出的憐惜和遺憾。
這幾年丁若溪聽到不少旁人對她如這般的評價, 早不覺得有什麼了, 偏生此刻被錢念戚一說,她心口無端發緊, 背脊變得僵硬, 她訥訥輕聲道:「無事, 倒叫錢郎君見笑了。」
同時剛被她壓下去的疑惑霎時又竄了上來, 丁若溪轉身看錢念戚,「你為何以為我夫君是被人殺死的?」
莫非她認識蘇會?
知道她和蘇會的事?
斜倚在小榻上的男人,撩了下衣擺,冷白的臉龐在燭光下越發冷峻,猶如一座雕像般無半分暖意, 他唇角掀起古怪的弧度,似有似無的嘆息一聲,將右手握著的茶盞放在小案上, 坦坦蕩蕩的解釋:「畢竟前幾年外面兵荒馬亂的,不太太平, 很多地方到處抓壯丁去充軍,那幾場戰事下來,死在戰場上的年輕男人多不勝數,我便猜三娘子的夫君死是死於戰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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