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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做法註定是要斷絕一人的大道,雙修之法就是如此,採補他人來茁壯自己。
所以合歡宗弟子從來不會長久跟同一人雙修,自然也就不會有道侶。
楚倚陽卻不動搖:「我知道,但是——」他上前一步,望著應滄海,「難道就沒有辦法可以不單損一人,而讓兩個人都能攜手共進,大道同行嗎?」
在他身後,北堂寒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江雪樓也站直了身體——
這就是他回合歡宗來,無論如何也想見應滄海一面的原因?
在江雪樓看來,楚倚陽來問這件事,註定是無望的。
若是真的有這樣的辦法,當初他們去向天山劍派下聘的時候,怎麼會準備那麼重的禮呢?
誰都知道,那是用來買斷他們天山劍派一個大有前途的弟子的大道的東西。
江雪樓沒有其他的想法,他只覺得如果是從前的劫心,肯定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現在他是陷入情障里,所以才看不清。
這樣一想,他對北堂寒夜的不滿又上升了一層——
說到底,也還是捨不得這條通天之路,才會在劫心身受重傷的時候,還由著他回來浪費時間,問這種事。
當初在青葉秘境裡,他那個好爹為了救兒子,硬是逼著他們合歡宗的少宗主當了一回他的爐鼎,現在換了劫心身受重傷,怎麼就不能由他這個魔域新主用他的修為來修復劫心的傷勢呢?
只可惜,江雪樓知道劫心從來是認準了一條路就不會回頭,自己勸不動他,想把北堂寒夜揍一頓揍到他自己知難而退,重新換個聽話的爐鼎來解決這件事,也打不過。
因此,他只能氣悶地懷念起了應秋水。
如果大師姐還在這裡就好了,哪裡輪得到自己出手?上一次她能把他打下深淵,這一次也能把他打下去,就打進面前這個湖裡。
然而,脾氣火爆的應秋水終究已經去了中州神宮,北堂寒夜也依舊在他面前好好地站著,洞天之中除了潺潺的流水聲,唯有應滄海回應楚倚陽的聲音。
她說:「如果沒有呢?」
楚倚陽皺起了眉,這肯定得有,如果沒有的話——
「就算沒有,我也不會改變心意。」
身後北堂寒夜的氣息靠近,在楚倚陽開口之前就來到了他身旁,與他並肩而立,一起望著水中央端坐的應滄海。
楚倚陽不由地轉頭看向他。
北堂寒夜也收回目光,與他對視。
時至今日,他做的事情已經不再需要顧及任何人的意見、任何人的看法,也不需要顧及結果。
但此刻他跟楚倚陽站在一起,就願意為了他再次退回那條約束的界限內。
他看著楚倚陽,像是在對他說話,又像是在對應滄海說話,「我可以做他的爐鼎,用我的畢生修為讓他證道飛升,治癒他如今的傷。」
這一身修為來自他的父親獄修羅。
當初為了將他從瘋魔的邊緣拉回來,獄修羅洗去了他曾經的道基,將這一身無疆魔功傳給了他。
這似乎是修煉這一門通天徹地魔功的人的命運。
之前是父救子,現在他也願意耗費這一身修為,換取心愛之人的通天之路。
「雖然哪怕今日整個合歡宗都不同意,我也能夠把他從這裡帶走。」
江雪樓聽到這話,臉色變得更加壞了起來。
這話簡直像是衝著自己來的。
不過他看著前方,終究沒有說話。
因為這兩個人中間,仿佛誰也介入不進去,也勸不動他們回頭。
應滄海也在安靜地聽著北堂寒夜說話,見他調轉目光,朝自己望來。
「但對我所看重的人來說,你們是重要的親人,所以我仍舊請求你,讓我們結成道侶。如果沒有兩全之法,就告訴我要怎樣才能幫到他。」
他會耗儘自己的力量,讓楚倚陽從這個世界飛升出去,到他想去的中州,繼續完成他的任務。
應滄海一直認真地聽著,仿佛在觀察他的神情,看透他的本心。
直到她看清了,確定了他說的是真的,這才再次開口:「魔皇果然坦蕩。」
「你願意為劫心做到這樣,我相信你對他的情。但世間有情人都想求天長地久,便是我這個孩子也不例外,魔皇難道就不求嗎?」
「我求。」北堂寒夜點頭,卻又道,「但世事並非時時如人所願。」
如果說活了半生他學到了什麼,那就是如果不能求天長地久,那就去求真實的一瞬。
楚倚陽聽著北堂寒夜此時沒有掩飾的心聲,有些意外跟怔忪。
畢竟先前在冥海的時候,他還曾因為鬼君的話而動搖,向自己隱瞞了鬼君的到來。
系統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我同意這門親事。」
趕在楚倚陽說話之前,它又道,「你看,是不是多虧我及時把你喚醒?不然說不定你醒來的時候不光會發現自己好了,也會發現他人已經沒了。」
畢竟按北堂寒夜的話,他是打算犧牲自己,準備步上獄修羅的老路。
這對父子在這種地方還真是無比的一致。
楚倚陽:「……知道了知道了。」
它說這麼多,不就是因為剛剛一回來的時候切斷了保護機制,讓他痛醒,被他罵了兩句,這麼錙銖必較的性格是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