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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合歡宗少主的修為境界跟身上的神妙法寶,在青葉山城的驚變之中不應該失蹤才對,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是失蹤在神廟的地底。
一行人順著盤旋向下的通道,從神廟上方來到了地下,在宿劍尊到來之前,應秋水就已經帶著人來過地下查看。
先前滿池的血池水已經乾涸,池底留下一個空洞,漆黑一片,不知通往地下多深。眾人站在乾涸的水池前,四下血紅色的薄紗仍舊在幽藍的光線下無風自動。
宿劍尊望向池中心的空洞,放出神識感應著殘留的氣息,問與自己並肩而立的應秋水:「應長老先前下來查看的時候可發現什麼異常?」
應秋水面若寒霜,目光平靜地搖頭道:「沒有,我下來查看的時候這裡就是這個樣子。」
現在偌大的地下大廳里,除了乾涸的血池跟中間留下的這個空洞以外,就只剩下地上那些干透了的血跡。
顯然此前發生過打鬥,但是無論是死了的人還是活下來的人都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青葉山城裡發生的這次失蹤,比起在青葉秘境裡死了四個司座、失去了北堂寒夜的聯絡,事態嚴重程度不遑多讓,所以宿劍尊在到來之後沒有直接去青葉秘境,而是先來了這裡。
放在神廟底下鎮住玄陰脈的水系法寶,品質超越了現世的煉器宗師所能煉出來的頂峰,不是隨便一件法寶就能夠替代的。
青葉秘境的天級夔龍則是第二重保險,一旦神廟之下的水系法寶失靈或者失蹤,殺死這頭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天級夔龍,取其內丹回來,就能夠暫替原本的那件鎮壓物。
現在法寶失蹤,取內丹也失敗,兩件事之間定然有著聯繫。
宿劍尊望著那地下玄陰脈的源頭,眼中浮現出淡淡的藍色光芒,查看了青葉山城之下這條玄陰脈的情況之後,他將手中的若水劍往池中一拋,連帶著劍鞘一起插在了乾涸的血池中央露出的那個空洞裡。
幾乎是在若水劍落下的瞬間,原本沉寂的黑洞中一下子逸散出了藍色光芒,整個玄陰脈仿佛從源頭開始被重新點亮。
青葉山城中,尚覺痛苦的凡人在一瞬間只感到一股柔和的氣息將自己環繞,滌盪去了他們心靈跟身體的雙重苦痛,令遭逢劫難後的眾人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舒展的神色。
跟隨宿劍尊一起下來的各派掌門、長老離源頭最近,感到了那股精純的水系靈氣有如實質地朝著自己撲來,當即變了臉色:「劍尊!」
他竟是將自己的本命劍當做了鎮壓物,劍修的本命劍與自身相連,劍留在這裡,豈不是他也要被禁錮於此?
宿劍尊轉過身,一撩袍角在池邊的空地上坐了下來,仿佛地上凝固的血污於他無染。
「取不到天級夔龍妖丹,我需要留在這裡暫時鎮壓,以免生變。」
他抬頭看向應秋水,儘管是坐在地上,視角低於她,但合歡宗第一人卻依舊在他身上感覺到了至強者的那種俯視。
崑崙劍宗這些年在外行走,代替劍宗行使意志的是劍子北堂寒夜,宿劍尊鮮少露面,但只要他出現,就能令動盪乾坤恢復穩定。
「神廟之下變了,神君像也變了,事及神宮,需要告知中洲。但眼下不是中洲開啟的時刻,所以我將消息傳了出去,傳給了那人,他應該很快就會到了。」
應秋水聞言眸光一沉,面上的寒霜又重了幾分:「他要來?」
劍尊點頭:「你若不想見他,可以先行避開。」
旁人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宿劍尊所說的那人是誰,但應秋水卻十分清楚。
待離開神廟回到歇腳的青蓮客棧,紅衣如血的宮裝麗人帶著身後的侍從登上二樓,進了先前楚倚陽住的那間客房。
這是他最後出現的地點,她來到青葉山城後,就住在了此處。
「下去吧。」她對身後的侍從吩咐道,然後獨自一人走進房中,來到敞開的窗前,神色淡淡地望著下方。
青蓮客棧所在的這條長街損壞之處比其他區域要少,先前作為各門各派年輕一代落腳的地方,現在自然而然也成了各派掌門跟長老休息的地方。
她伸出右手握住了窗沿,目光似是落在那些朝著客棧走回來的各派掌門長老身上,實則不知落在何處。
中州不到開啟的時間,北境發生的事情要通達到神宮去,就必然要找神宮在地上的使者。
而她與這位中洲的地上行走是舊人,多年以前他們還是朋友。
只不過如今早已恩斷義絕。
宿劍尊說得對,她並不想見他。
但是事情牽涉到劫心……那放在窗沿上的纖纖素手用力地收緊了,她找不到這個孩子的下落,或許就只能寄望於他身上。
因此就算是再也不想見到此人,她也是不會避開的。
刻意淡忘多年,到此刻,應秋水倒是能夠心平氣和地想:「這些年,你是都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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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距離那場屠龍之戰的暴雨夜已經過去了足足七日,一束天光從山洞上方的裂縫照下來,將秘境風光也帶入了這個山洞中。
山洞中央的這束光落在一截雪白勻稱的小腿上,那原本遮蔽著這截小腿的白衣已經零落不堪,破碎的布料根本遮不住欺霜賽雪的肌膚,那串曾令很多人聞風喪膽的金鈴圈在纖細的腳腕上,也是無遮無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