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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察覺到周圍氣氛的變化,楚倚陽停下了思索,原本想轉頭去看一看身後發生了什麼事,卻感到隨身帶著的玄光鏡發起了燙。
他一伸手,閃爍不停的玄光鏡就出現在了他的手掌中,將北堂寒夜的視線從另一邊吸引了回來。
那些受到他目光影響的凡人只感到身上一輕,深淵與魂花的幻覺消失了。
「是我師叔。」楚倚陽一手抱著睡著的小靈獸,另一手拿著玄光鏡,對北堂寒夜道。他離開了一天一夜,江雪樓回到宗門發現他不在,於是用另一面鏡子發起了通訊。
「這裡人太多了。」他說,「我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
無需他再說第二遍,北堂寒夜就伸手攬過了他,帶著他瞬間消失在長街上。
不遠處,那些原本在看他們的人眨了眨眼睛:「你們……看到沒有?」
這肯定是本尊沒跑了啊!
這時,台上樂聲鼓點再起,做著黑衣劍尊跟紅衣少主打扮的兩人復又登場。
他們的班子憑藉這個話本改編的戲目,演遍四境,場場爆紅,還經常被要求加演。
兩人原本以為這一次也不例外,他們開演下半場,這些沉浸在故事裡的觀眾見到他們會爆發出熱烈的掌聲跟歡呼,可是沒想到台下的人注意力都沒在看台上,而是在激動地盯著另一個方向。
這是怎麼了?兩個主角朝著那個方向看去,卻沒見到有什麼特殊的,不由得茫然對視一眼。
這還是第一次他們演到這段,台下沒有熱烈的反應呢。
……
月光,海潮,遠離喧囂。
上一刻兩人還在人來人往的集市里,下一刻就已經置身在無人的海岸邊。
海浪沖刷的海岸在月光下呈現出泛白的顏色,對比遠處集市的燈火人聲,此處更顯精密。
小靈獸毛茸茸的頭往兄長的懷抱深處鑽了鑽,睡得更熟了。
楚倚陽伸手在閃爍發燙的玄光鏡上一抹,江雪樓的身影就迫不及待的在幾步之外的地方凝聚成型,目光一鎖定他就問道:「劫心?你人在哪裡?」
一問完,江雪樓就朝著四下看去。
他一回來就聽侍女說少主已經一天一夜不見人,也沒留信說明去處,「這是什麼地方?」
他聲音里的驚訝毫不作假。
他江雪樓的紅顏知己遍天下,為了見紅顏,什麼地方沒去過?可即便是這樣,他也沒有來過冥海深處,並不認得此處的海域跟夜景。
楚倚陽剛想回答,就發現在小師叔現身的瞬間,站在自己身旁的人消失了。
他於是停下來,朝北堂寒夜的氣息所在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座高大的礁石擋住了視線,氣息的主人就站在後方。
顯然,他沒有打算在自己開口之前,這樣出現在合歡宗的其他人面前。
小師叔投過來的虛影沒有看到他,否則他剛剛的音調會拔得更高,比現在更加驚訝。
江雪樓觀察完四周轉過來的時候,楚倚陽懷裡的小靈獸正好也被吵醒,從他懷裡迷迷糊糊地抬起頭。
一人一獸的目光在半空中對上,江雪樓看著這張眼熟的、毛茸茸的小臉,有些難以置信地道:「這不是——」
「我在鬼域。」楚倚陽不動聲色地把小傢伙轉到了另一隻手上,輕拍了兩記哄它繼續睡,在小師叔把它跟藥王谷丟失的那根「獨苗」聯繫到一起之前,拋出了一顆重磅炸.彈。
「——什麼?」江雪樓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立刻把目光從小靈獸身上移到了楚倚陽臉上,「鬼域?你怎麼跑到那裡去了?你怎麼過去的?」
「我是怎麼過來的已經不重要了,過兩日回去再跟師叔細說。」
海面上的風帶著濕潤的氣息吹過來,吹動了他的長髮,月光下,紅衣公子對著面前泛著金光的虛影說道,「我有件緊要的事,需要師叔幫我。」
礁石後,黑色的衣袍比夜色更深沉,與岩石後的黑暗融為一體。
魔皇俊美的面孔一半藏在黑暗裡,一半被月光照亮,那雙有著暗紅色魔紋的眼眸靜靜望著海面,沒有去聽遠處的交談。
在船上得到楚倚陽的真名以後,北堂寒夜就對他有了全新的信任,也有了全新的期待。
之前如果只是想要他留在自己身邊,陪自己度過這一生,那如今的他就想要到另一個世界去,去那裡跟喜歡的人度過一生。
這個種子一種下,就在他心裡不可遏制地生根發芽。
以至於在這個世界,他能不能被楚倚陽身邊的人接受,被他們肯定,都顯得不重要了。
等這裡的一切結束後,如果自己提出希望跟他一起到那個世界去,他會答應嗎?
北堂寒夜回想著自己每次向他提出請求,不管是過分的,還是不過分的,他都是無法拒絕的樣子,最終都會包容地應承。
他所喜歡的人,他所愛的人,從來就不擅長拒絕自己的請求。
而只要他一讓步,自己就會緊逼而上,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被說成不擇手段也好,只要能達成目的,他可以用所有東西去交換。
正在這時,充斥在他耳邊的海浪聲變成了另一種久違的聲音。
北堂寒夜眸光微變,抬起右手按在了耳邊,聽見無論遠近的聲音都在一瞬間失真地擠進來,然後化成了一種他所熟悉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