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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
楚倚陽略有些失望,那便是沒有什麼機會再見了。
之後一去,自己或許就不會再回來,但徐妄被禁足了也好。
本來鬼道三宗就容易成為鬼君的工具,就如青葉山城的血河老祖,徐妄留在宗門裡不出來,還更不容易被盯上。
他的兄長徐肆是一個有追求的宗主,鬼道三宗退入冥海這麼多年,另外兩宗早已經沒有了什麼心氣,見魔域新主親至,搶著在北堂寒夜面前露臉,不過也就是想從魔域這裡多得到一些靈石。
而徐肆不同,他還有更大的目標。
他想要的是有一天能夠帶著生活在冥海這邊的人,重新回到那塊大陸上去。
楚倚陽想,或許等鬼君的願望實現的那一天,離開這個世界已久的神君歸來,鬼道三宗跟修真界的矛盾就能從根源上解決,徐肆所求也能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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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的船隻出遊到日暮才返航。
船上賓客見過了冥海的清晨,又見識到了冥海上落日的風景。
陽光對待這片海域跟對待其他地方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這裡的落日融金之景更加靜謐。
日落之時,除了船上,周圍再聽不見任何活物聲息。
一到日落,在海邊打撈了一天碎片的人也都收攏了工具,從海岸邊退了回來。
浮島上的白天結束,夜晚即將開始。
昨日祭月的重頭戲是等待神君賜福,而今天才是島上真正熱鬧的時候。
島上的居民結束一日的勞作之後,早早就來到了集市上。
集市今日的人更多了,除了常見的攤檔,還搭起了處處戲台。
外來的戲班粉墨登場,唱著冥海那邊大熱的戲,也有他們本地自己的戲班,唱的都是大小神君的故事。
——哪邊是外來的,哪邊是本地的,一目了然。
前者的戲台前自然聚集了不少看新鮮觀眾,但後者也不乏人捧場。
畢竟在大典之後看大小神君流傳下來的故事,是鬼域多年的傳統了,是拉近他們與神明距離的方式。
從船上下來,楚倚陽對熱鬧的戲台起了興趣。
他向著北堂寒夜提議:「拍賣還沒這麼早開始,不如先在外面逛一逛。」
北堂寒夜自然不會反對。
兩人便帶著吃飽喝足打起瞌睡的小貓貓匯入了熱鬧的人群中。
他們對外來者演繹的戲目不感興趣,將注意力全放在本地戲班演繹的故事上。
兩人出行沒有刻意偽裝,無論衣著打扮還是臉都跟平常一樣,從熱鬧的戲台下經過,引來了不少目光。
長街中段最熱鬧的戲台下,在鬼域繁衍生息了十幾代的人們看著上面據說是根據北境最熱門的話本故事改編的劇目,為紅衣少主跟黑衣劍尊在深淵邊上生死相隨的一幕而流淚。
雖然知道這樣能傳唱熱演到鬼域來的話本,肯定是曲折離奇,賺盡熱淚,但又能保證大團圓結局,滿足普羅大眾的樸素心愿,但在等待轉場的時候,眾人還是不免揪心。
扮作兩個主角的演員轉到台後,為下一幕做準備,等待的觀眾中忽然有人看到了楚倚陽跟北堂寒夜的身影,頓時連眼淚都忘了擦,忙拽住身旁的同伴指著那一紅一黑的兩個身影道:「你看那兩個像不像少主跟劍尊?」
「怎麼可能。」
她的同伴也是被這生死相許的神仙愛情感動得一塌糊塗,卻不認為戲裡的本尊會在這裡出現。
「真的很像!」
戲台上扮演少主跟劍尊的還是兩個凡人,再怎麼裝扮也好,都少了幾分仙姿玉骨,可那兩個真的一看就是神仙中人,而且無論衣著打扮還是容貌,都跟戲文中寫的一模一樣!
拗不過她,她的同伴才朝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哪裡啊——」
話音未落,就正好撞上北堂寒夜側過頭來傾聽楚倚陽說話,那冠絕四境的俊顏映入她的眼中,頓時令她忘了呼吸。
隔了許久,她才一把抓住了同伴的手,兩眼冒光地發出了聲音,「……是劍尊!」
那他身旁的就是少主了?
這兩人真的很像從戲文里走出來的本尊!
一見之下,就立刻讓人想到他們是不是順利從深淵出來,打算從此遊歷天涯,做一對神仙眷侶。
「什麼什麼?」其他還在伸長了脖子等待好戲再開演的觀眾被她們的聲音所吸引,也激動朝著不遠處另一座戲台下站著的那兩人看去,「劍尊在哪裡?少主在哪裡?」
這一斷,楚倚陽還在向北堂寒夜分析自己從戲台上的故事裡剝離出來的信息:「……如果這裡的故事在流傳的過程中沒有走形,那斷劍碎鏡確實曾經是他們的法寶。」
神君兄弟之間也確實有過這麼一戰。
不過既然鬼君沒有否認這一戰的存在,就說明最終的結果只影響了這個世界的結構,並沒有影響到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
神君打碎了他的問心鏡之後,是給了什麼補償來安撫他,讓性情陰晴不定的弟弟能轉怒為喜?
楚倚陽思考著這個問題,沒有在意身後的騷動,在旁側耳聽他說話的北堂寒夜則在察覺到眾人的目光以後,抬眸朝著他們看過來。
觸到魔皇的目光,原本興奮的眾人頓時感到眼前一黑。
暗色中,仿佛有鋪天蓋地的紅色魂花在面前盛開,花葉自深淵之下延展而來,勾纏上他們的手腳,令他們從心底里生出了怕被拖下去的恐懼,一時間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