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35章 撞衫了
蘇希錦推謝,從內心說她很喜歡容娘子這樣的女人,自立自強,豪邁大方。
齊王妃見狀,指著容娘子對蘇希錦道,「我猜你倆就合得來,去年就想介紹你倆認識。只婉容不常回京,去年好不容易回了,沒過多久又走了。」
陸婉容像是想起了什麼,略有愣怔。
「阿容,這次回來你打算留多久?」齊王妃問。
「尚且不知,應該會留得久點。」
「最好一直待在京里陪我,你是不知我最近被坤兒氣得心肝兒疼。」
原先給他娶了一門妻,進門兩年不到就沒了。現在二十二歲,身邊連個貼心人都沒。昨日試探讓他納妾,他冷臉就走。
左不過孩子長大了,主意也大了。她們這些做長輩的不敢再勸。
齊王妃心下黯然,這時有丫頭來說,「世子來了。」
陸婉容手指顫抖,差點打翻了茶杯。
「他如何來了?」齊王妃訝異,看著蘇希錦道,「莫不是知道蘇大人在這裡?」
蘇希錦也是納悶,沒聽他說找自己有事啊?難不成是周綏靖出了問題?
這般想著就見解儀坤走了進來,沖蘇希錦微微一笑。
「過來買點東西,聽小廝說你們在這,便上來打個招呼。」不等眾人詢問,解儀坤就說明來意。
陸婉容起身,「突然想起鋪子裡還有點事尚未處理。真不好意思,蘇大人,回頭長善做東請您。」
蘇希錦順著答應,她時間緊,正好借著由頭離開。
出了樓,蘇希錦去北街看了大姐蘇希雲,給孩子買了點小玩意兒。又想起在家生悶氣的林氏,想到她以前最愛吃北街的蓮葉糕,趕忙買了去給她賠罪。
「方才去買蓮葉糕,大人猜奴婢看見了誰?」
回程路上,花狸突然問道。
「誰?」
「解大人和長善鄉君。」
蘇希錦心中一動,「他兩是熟人,遇到了,走一起也是自然。」
花狸抿了抿嘴,可長善鄉君分明先走,解大人後頭跟上去的,還各種小心討好。
蓮葉糕買回家,好說歹說林氏才勉強肯說話。
白荷送蘇希錦出來,「大人別多擔心,夫人其實早不生您氣了。您不在的日子,韓大人常過來告知大人的消息,便是沒空,也派了小廝丫頭過來。」
「夫人初始還生氣,後面就只盼著大人平安。夫人知道您是為了天下百姓,每每說起也是自豪寬慰。」
難怪昨日林氏與韓韞玉那般熟絡,原是有這般緣故在裡面,而他卻一點沒說。
蘇希錦不由感激起他來。
大理寺位於正陽門左側第一府,緊挨著刑部,比翰林院近了半個時辰。
若非每日還需早朝,蘇希錦完全可多睡小半個鐘頭。
今日早朝,群臣又提及了立太子一說。周武煦並未表態,只說大災已過,令楚王代君開陵祭告。
蘇希錦聽後忍不住吐槽,皇陵里就先皇一人,何至於開陵。
這齣事前要祭告先皇,出事後要祭告先皇。先皇在世時不中用,難道死了還能換天改命,力挽狂瀾不成?
除她之外,其他人皆微妙。
開陵祭告原是皇帝和太子的事,若無太子,則由最寵愛的皇子前去。陛下這不明擺著告訴眾人一個信號?
吳王黨心裡著急,面上不顯。下朝後,謝貴妃就將吳王召到跟前,「你父皇這意思,分明最看重老四,你也該著急了。」
吳王低頭聽訓,想著這差事原是他的,誰知……
「父皇前幾日還夸兒臣仁義賢能,若非坊間傳聞,此差事斷不會到老四頭上。」
吳王妃在雪災期間誕下雙子,是福是禍,尚未有定論。誰知雙子出生之後,登州就發生時疫。
坊間便說雙子不利,危害社稷。
周武煦怒斥坊間傳聞,親自為兩個孫子取名。
謝貴妃也想到了這麼一出,明艷的眸子微微閃動,「你父皇明著不說,指不定心裡忌諱。」
怪只怪這鄭氏不爭氣。
「罷了,聶吟霜那頭如何了?」
吳王目光微冷,「年前答應嫁兒臣為側妃,誰知蘇大人去登州後就變了卦。」
估計以為蘇少卿病死登州,自己就可趁機而入。他心有鄙夷,這個女人吊著兩頭,哪處也不想放棄。
只天底下哪兒有兩全其美的事。
「娘聽說聶指揮使有意于靖郡王和五皇子,你一定要加快點,不能讓他們搶了先。」
「母妃放心,兒臣已有打算。」
謝貴妃點了點頭,用帕子給他擦臉,「你也別著急,凡事有母妃和你外祖父在。」
吳王臉頰微紅,盯著謝貴妃艷麗的臉一陣恍惚。
如果阿婉還在就好了。
九寺設有卿一人,少卿兩人,又有寺正、寺丞、司直等官職。目前大理寺少卿只有蘇希錦一人,所以她相當於大理寺二把手。
蘇希錦去翰林院將舊物搬回,依序擺在桌上。相比於第一次任職,在翰林院受到冷落,此時來大理寺則完全是另一種情形。
蘇希錦看了一圈眾人,問道,「怎麼沒見邱大人?」
「大人可是說的南巷推官邱大人?」大理寺正裘徳海問,「邱大人如今在刑部當差。」
刑部權責廣,要查的案子可比大理寺多多了。
裘徳海自案上拿出一迭卷宗,「這些是大理寺最近在辦的案子,鮑大人讓下官交給大人。大人可隨意查看,若有何不通之處,可自去問褚大人。」
話音一落,屋裡便響起了一陣笑聲,大理寺丞馬大人樂道,「蘇大人自有韓大人可問,鮑大人這不是白擔心嗎?」
眾人又是一樂。
裘徳海連忙呵斥於他,口無遮攔,一句話得罪三家。這三人哪個不比他官職高,由得他開玩笑?
「無妨,」蘇希錦擺了擺手,來大理寺前她就已料到這個場面。
裘徳海見她光明磊落,落拓自然,確實不像生氣的樣子,不由鬆了口氣。
當日應卯後,蘇希錦打算去史館驗收史書,這本《資治通鑑》由他們二十一人,編撰了快一年,已完成了大半。
蘇希錦每次提到這名便覺心虛,深覺唐突了這名字。可又不好找周武煦重新賜名。唯有慎之又慎,交上來的稿子過了一遍又一遍,才覺心安。
正陽門外,韓韞玉紫袍加身,玉帶束腰,金魚袋點綴,端的是玉樹臨風,艷郎獨絕。
「還是你們紫服華貴些。」蘇希錦道。
韓韞玉含笑問,「你喜歡紫色?」
蘇希錦搖頭,他穿紫色華貴,看起來更有人氣。穿紅色就像神仙落入青樓,不畏紅塵,堅貞不屈。
韓韞玉哪知她心中所想,自車中拿出一物交與她。正是邱筠筠所說的大理寺筆記。
「今日可還習慣?」
「習慣,」蘇希錦道,「院內皆是些爽朗之人。」
他勾了勾唇,「大理寺掌刑獄,與刑部對接,審百官與重大徒刑案件。在裡面如魚得水,暢談自如之人,豈是些簡單的人物?」
蘇希錦愕然,方才院內幾人爽朗大方,她竟一點沒看出來異樣之處。
看來她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寺卿鮑大人端方秉直,為人公正而不失圓滑。聖上常贊之。」
韓韞玉邀她上車,「師妹或可向他多學習。」
「受教了,」蘇希錦順勢上了馬車,這才想起不順路,就要退下去。「我還要去史館一趟。」
他拉住她,示意凌霄轉換方向。上了車,哪有下的道理。
「少卿這個位置,朝中許多人惦記,師妹可知陛下因何屬意於你?」
他跟祖父是不希望她接手的。
「因為我公正無私?陛下信任我?」
「此其一,其二是你家世簡單,與朝中利益少有瓜葛。」
說白了就是讓她當打手唄?
周武煦可真看得起她。
韓韞玉眸子裡少見有憂光,翰林院清貴簡單,她在那個位置隨意蹦噠,不會有人拿她怎樣。
大理寺水深,各方陣營利益牽扯,盤根錯節,非長袖善舞之輩所能勝任。
尤其是當前儲君未定,這裡就成了戰場。
「你與師父不想我任職大理寺?」
他垂頭看來,目光微柔,「你喜歡就好。」
若要往上爬,遲早會有那麼一天,總歸有他們在,就能保她平安無恙。
蘇希錦撇嘴,她倒是想外任,可周武煦不肯。
他忍不住笑了,如百花盛開,驚艷絕倫。
「會有那樣一天,只怕過程不如你意。」
蘇希錦道,「只要結果是好的,過程艱辛點也沒什麼大不了。」
他手指微頓,似是聽進去了。
史館內,蘇希錦將所有文卷驗收,然後留下竇勇,玩笑般道,「竇大人將本官誇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倒令本官心虛不已。本官年紀輕輕,何以擔此高評?」
竇勇臉色微微泛紅,捏著嗓子道,「大人莫不以為是下官寫的?」
天地為鑑,自上次後,他吸取教訓,認真公正完成史書,不敢添一點春秋之筆。
「難道不是?」
「是記史官這樣寫的,下官只是謄抄而已。」
蘇希錦向他致歉,大為震驚。
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站了這麼高。
八月十四,二公主舉辦了一場賞月宴,邀蘇希錦參加。
蘇希錦得知韓韞玉、周綏靖等人都會去時,答應下來。
當日她穿了一件翠綠色繡枝折花襦裙,頭上簡單插了一根鏤空黛紫瑪瑙釵,與韓韞玉、周綏靖兩人輕便赴宴。
三人在公主府外撞見了聶吟霜和韓珠玉。
兩人一翠綠一象牙白打扮。蘇希錦目光在聶吟霜身上一掃而光,眉頭微挑,喲,撞衫了。
聶吟霜看了韓韞玉一眼,猶豫了一下,抬著下巴走了。
周綏靖拍了拍她肩膀,認真安慰,「沒關係,雖然你比她矮,但你比她好看。是不是,韞玉?」
一踩一夸,正負相抵,還不如不說得好。
韓韞玉眉目柔和,若有所思,「這身衣裳以前沒見你穿過。」
「前日娘親買給我的,」蘇希錦低頭看了看,她衣服多,林氏好不容易給她買一件,還與人撞衫了。
「需要換嗎?」她問。
撞衫到底是不合禮儀之事。
按說她是朝廷命官,聶吟霜是官眷,應當由她換。
可看她的意思,分明沒換的打算。
「憑什麼?」周綏靖怒問,雖說他與聶指揮史切磋武藝。然他與聶吟霜一直不對付。
韓韞玉道,「不用,這衣裳正適合你。」
他讓聽雪從車上拿出一條玉色腰帶給她換上。
三人進院,發現今日來的人格外多,吳王、楚王、五皇子,三公主……
一進門,所有人都注意到將蘇希錦身上的襦裙。
好不稀奇,竟然有人撞色又撞款式。
二公主掃了一眼聶吟霜,目光微異。只她掩飾得快,因此無人察覺。
「每年賞月,賞菊,吃蟹也忒無趣,」懷裡的貓眼睛透徹,她傲聲道,「今年不如咱們換個花樣?」
「什麼?」吳王配合問。
「今日咱們抽籤決定座次,兩人同席。若異性同席,則男子為女子剝蟹;若同性而席,年長者為年幼者剝蟹,何如?」
如此新鮮玩法,大膽又刺激,正合了某些芳心暗動的適齡男女的心意。
五皇子喜歡湊熱鬧,自然第一個答應。
蘇希錦看了看韓韞玉和周綏靖,笑道,「你兩待會要為誰剝蟹?」
周綏靖瞪了她一眼,韓韞玉看著她,目光清冷,「師妹很期待?」
蘇希錦連忙搖頭,「這些只對單身男女有吸引力,對我沒有。」
他勾了勾唇,「你倒是認識深刻。」
蘇希錦:……
卻聽二公主又道,「中秋佳節,本宮也不是那等沒有眼色,毀人姻緣的人。所以有那訂了婚的,兩情相悅的,則不在此規矩內。」
聶吟霜神色突變。
周綏靖彈了彈杯弦,搞什麼?這不明擺著欺負單身漢嗎?
他冷笑,「本郡王倒要看看,誰吃得下本郡王剝的蟹肉。」
侍女很快端了簽筒來,每人抽取一個號碼,由二公主喊號。
吳王與聶吟霜一席,韓珠玉與一高健男子一席。至於周綏靖……
蘇希錦哈哈大笑,「連個男子都不分給你,看來你註定單身。」
周綏靖的號碼是尾號,只有他一人。
在場眾人不由露出真切笑容,周綏靖氣呼呼扔了手中紙條。
二公主難得神色鬆散,愉悅之極,「皇叔,不如你就與韓大人、蘇大人一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