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46章 番外:懷孕生子
她習慣性撫摸肚子,鼓鼓囊囊顯示孩子還在。
那日古維堅自盡後,左長老下令射箭,箭箭往水池而來。幸而玉華公子人手眾多,壓制性剿滅教眾。眼見著「祭祀」無望,左長老關閉密室,欲點燃黑火藥與大家同歸於盡。也是在那個時候,頭頂爆破聲此起彼伏。
蘇希錦本就腹痛難忍,經這轟鳴聲襲擊,更是直接暈了過去。
然後她仿佛做了一場夢,夢中發生什麼都忘了,依稀覺得應當十分重要。
心下嘆氣,都說一孕傻三年,她這懷著還沒生呢,記憶力就已經差到如此地步。日後可怎生是好?
「可是不舒服?」聽得動靜,韓韞玉忙放下書詢問。
蘇希錦搖了搖頭,拉開窗幔往外看:紅粉朱樓,園亭池榭,他們還在月薩城。
不,應該說是女單國。
為阻止左長老點燃引線,女娥娘親以身相擋,與之同歸於盡。
左長老身死,月薩教也被四國滅了,女娥公主帶著原女單土著百姓,重建女單國。
蘇希錦摸著身下皎月錦,這幾個月的經歷恍如一場夢,讓人覺得不真實。
方才走時,她邀請女娥公主一同前往陳國。女娥拒而答道,「我娘為著女單百姓,委曲求全、韜光養晦數年。而今遺願未了,我自當餘生幫她實現。」
說到底,人活一世,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使命。比如女娥想復國,她想治國,韓韞玉想陪著她一起治國。
這般想著,嘴角不由自主往上翹,韓韞玉見狀,笑問,「可是孩子又有動靜了?」
蘇希錦搖頭,「我在想一件事。」
「什麼?」
「孩子生了誰帶,我是想要外任的。」
這個孩子懷時艱難,生下總不能讓他成為留守兒童。
韓韞玉眉眼柔和,幾乎想都沒有想,「那咱們帶他一起外任。」
「咱們?」
「自然,難道你想留下我跟他,獨自出外?」
若讓她一個人外任,說不得又要弄出個熱玉華、陶醉、迷醉的出來。
蘇希錦暗笑,「陛下恐不會放人。」
正說著後面傳來噠噠噠的馬車聲,玉華公子露出受傷的胳膊,對著兩人道:「一路枯燥無味,韓大人賞首曲子聽唄?」
韓韞玉便轉身問蘇希錦,「想聽什麼?」
「只怕他現在心情不好,不如來首舒緩的?」
韓韞玉欣然取出古琴,十指撥動,琴音溫和舒緩,帶著治癒人的魔力。
玉華公子靠在窗邊愣愣出神,他尋了一輩子,終於尋到了生母消息。可惜對方已經被左長老殘害,成了一堆無名枯骨。
琴音流暢,餘音裊裊,兩輛馬車帶著陳國士兵一路往南。
到達真定府時,玉華公子提出告辭。
「你今後有什麼打算?」韓韞玉問他。
玉華執扇笑道,「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漂泊遊蕩慣了,根本停不下來。索性世道太平,心愿已了,以後天高海闊任君游。」
「蘇大人,」他側頭挑了挑下巴,「再題一首詩就當離時贈別吧。」
好生熟悉的畫面,猶記得慶豐八年時他也是這般說。
蘇希錦提筆寫道,「綠勾闌畔,黃昏淡月,攜手對殘紅。
紗窗影里,朦騰春睡,繁杏小屏風。
須愁別後,天高海闊,何處更相逢。
幸有花前,一杯芳酒,歡計莫匆匆。」
「好詞。」
「卻是好詞,」蘇希錦說,「但不是我寫的。」
「管他誰寫的,是好詞就行。」玉華不甚在意,吩咐車夫駕車離開。
馬車漸行漸遠,遠遠的,蘇希錦看見他將手伸出窗外,揮動著那把碧玉扇子。
蘇希錦收回目光,問韓韞玉:「左長老是誰?」
「不知道,」韓韞玉也是搖頭,「靜安公主曾對祖父說,開啟護國鏡需要人的血液。她第一次用的時候去了半條命,後來再想用,被傅將軍發現,由此封塵。前朝覆滅之時,靜安公主以為神鏡不吉,將之丟進了太平湖。」
所以左長老如何得到這枚鏡子的,無從知曉。
車隊進城,蘇希錦一行人抵達景王府。
周綏靖帶著世子妃出外迎接,這位世子妃據說是景王繼室為他訂下的,戰戰兢兢、瘦瘦小小一隻,一雙柳葉眼時不時打量著蘇希錦。
「你倆終於回來了,」周綏靖一手攬著韓韞玉,一手攬著蘇希錦,「再不回來,老子就帶著景王府大軍殺過去。打那耶律小子個屁滾尿流。」
他尚有些不滿,「如今北蠻子內耗,咱們更該乘勝追擊才是。」
「吐蕃、西夏之威不解,陛下不敢對北地用兵。」韓韞玉道。
此次戰役,陳國境內所有能上戰場的兵,都上了戰場,國內空虛。
何況打仗非一日之功,損耗嚴重。若非這些年推廣種植雙季稻和木薯,地方大量屯糧,陳國也堅持不到這多時日。
「這幫狼崽子,」周綏靖恨恨罵道,「忒不夠膽,就知道在背後下冷手,有種一對一單打獨鬥呀。」
蘇希錦被他說得直樂,這貨如今當家做主又有軍功在,正是信心爆棚、一展拳腳的時候。
「你又笑甚?」周綏靖一拍她頭頂,「咦,肚子這般大了?是侄子還是侄女兒?」
世子妃殷勤上前,「世子爺說甚?自然是侄兒了。」
周綏靖臉上神色淡了些,卻還是與蘇希錦介紹起世子妃來。
「內子胡氏。」
蘇希錦笑著行禮,沖胡氏叫了聲嫂子。
「得知你們來,世子爺一早命廚房做下飯菜。咱們快些去用吧?妹妹懷有身孕,只怕是不便。」
周綏靖這才反應過來,一拍腦袋讓兩人用餐,席間說什麼要結娃娃親的事。
蘇希錦與韓韞玉在景王府待了一日便啟程回封都,大軍重整,趙王也與他們一道。
蘇希錦看了看他身後,「謝小姐呢?」
趙王郁挫,面色黯淡:「她留下一封書信走了。」
謝氏滅門,謝婉躲過一劫,雖不至於視周家為殺父仇人,然中間隔著的仇恨使得兩人感情變質。
而今趙王受召回京,她恐不願再回到那傷心地。
蘇希錦感觸複雜,說起來他兩人還是表兄妹。
隊伍啟程,繼續南上,蘇希錦揮手沖周綏靖告別。
時光如梭,兒時玩伴都已長大,各自成家立業,再見面不知猴年馬月。
忽然人群一道紫色身影閃過,蘇希錦定睛望去,見是謝婉婀娜多姿的背影。
蘇希錦正欲叫她,卻見她身後跟著景王府管家。
忍不住眨了眨眼,因不知來龍去脈,終是閉口不言。
慶豐十五年六月,蘇希錦與韓韞玉終於回到韓府。
彼時她懷孕已有八月,走路艱難,由著韓韞玉一路小心翼翼攙扶。
韓家全體出動,嫁人的沒嫁人的都回來迎接。林氏自然也來了,見著女兒淚如雨下,拉著她不停打量。
蘇希錦眼眶濕潤,母女倆說了好些話,最後還是三嬸費氏出來圓場。
韓府內,韓國棟端坐高台,一手緊緊握茶,一手蜷在膝蓋。
「師父,」蘇希錦挺著肚子叫了聲。
「哎,」韓國棟歡喜喃喃,「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費氏等人在一旁止不住點頭,反是林氏嗔怪,「都是孩子的娘了,這稱呼怎還改不過來?」
蘇希錦抿嘴,叫師父,那是她以她本人的身份。叫祖父,那是以韓韞玉妻子的身份。
兩者雖說一樣,卻並不相同。
「隨她去,」韓國棟縱容,「想怎麼叫怎麼叫。」
他又不是沒聽她私下嘀咕「老頭兒」。
明目張胆的偏愛,叫人心生羨慕。
見完眾人,費氏拉過蘇希錦問:「算著日子已有八月了吧?可知臨盆大致時間?」
蘇希錦搖頭,韓韞玉亦搖頭。
費氏頓了一下,又問:「嬰兒衣裳可備好了?」
蘇希錦再搖頭,韓韞玉亦然。
「這兩傻孩子,自己不懂,身邊又沒個有經驗的婆子,怕是不知道呢。」林氏無奈,「左右還有些日子,現在也來得及準備。把男女衣裳都備些。」
蘇希錦含笑立於一旁,回到家的日子真好,凡事不操心。
又覺肚子微癢,低頭見一隻小手抓著她的裙擺,蘇希錦眼睛一亮,彎腰問道,「瑾哥兒也來了?」
瑾哥兒點頭,「我來看妹妹。」
一屋子人俱是一笑,費氏打趣,「你怎知是妹妹?說不得是弟弟呢。」
林氏則解釋,「你表哥又走了,這些日子你外祖母身子不好,就把瑾哥兒放在了我們家。方才我說過來看你,他也要跟著過來,還說是看妹妹。」
這可如何是好,都說小孩兒嘴巴最是靈驗,說是妹妹定是妹妹。
韓韞玉乃嫡長孫,二房又只這一棵苗子,合該有個男兒才是。
林氏心裡這般想,面上不露聲色,女兒年輕,又比自己有福氣,說不得會兒女雙全。
「那就借瑾哥兒吉言,」韓韞玉蹲身,與他一般持平,「瑾哥兒可記得我是誰?」
瑾哥兒眨了眨眼,張嘴就道,「爹。」
「噗,」滿屋子人都跟著笑了,打趣他白撿一個兒子。
韓韞玉眸中有些暖意,「與阿錦商量過,想認瑾哥兒做義子。」
怕就怕有人不樂意。
「這感情好,」林氏心生歡喜,想著回去就告訴林舒正。
當日韓韞玉進宮述職,蘇希錦與他一道。
算算日子,從去歲秋天蘇希錦就沒見過周武煦,相隔不到一年。然這一年中,他兩鬢卻染上了白髮,整個人流露出老態。
蘇希錦眼底流露出關切和擔憂,「公務繁忙,陛下也該保重身子才是。」
「老了,不服老不行,」周武煦擺了擺手,人到中年摔了一跤,傷害極大。
「以前見你時,你才這麼高,」他看著蘇希錦的肚子,伸手在腰間比了比,「轉眼間你就懷孕生子了。」
時間無情,當真不等人。
「說來你肯定不信,當初去夔州前一晚,朕曾做過一個夢。夢裡一藍布道士對朕說什么女子旺國。」
他當時沒放在心上,這麼些年總算是看明白了。
「所以陛下是看在那夢上才重用微臣,」蘇希錦撇嘴,「枉微臣念叨陛下重用賢才,不拘一格。」
「瞧瞧,瞧瞧,當真不害臊,」周武煦指著她笑罵,「自稱賢才,臉皮比城牆還厚。」
又說了些話,蘇希錦體力不支,便告辭回府。
晚間聖旨下來,升蘇希錦為戶部侍郎,韓韞玉為吏部尚書,並太子太傅。
六皇子早在開春被冊立為太子,而今獨處一宮,淑妃娘娘則直接搬去與陛下同住。
韓韞玉述職後向陛下請假,說是陪伴蘇希錦待產。若是以前周武煦肯定會覺兒女情長,然經歷了一些事後,他也算看得明白。大手一揮就直接讓他去了。
此事傳到民間,百姓多言韓韞玉寵妻無度,閨中女子皆羨慕蘇大人命好。
又隔一月,遼、吐蕃、西夏各自派使臣來訪,姿態一度放得十分低。
幾國使臣傳達各自陛下意見,與陳簽訂百年和平盟約。
周武煦應了,四國當下聯盟,只不過這個聯盟在不久的將來就被打破。
與此同時,韓府中蘇希錦突覺肚子一陣抽疼,正在寫字的她十分淡定對一旁的韓韞玉道,「我可能、大概、應該快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