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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第101章 培養民族向心力

    上面周武煦將蘇希錦的《建議書》小心收好,宣布退朝。

    自始至終,眾人未窺視到紙面一語。

    各自胡思亂想怕蘇希錦參自己一本。可聽方才皇上那話又不像。

    難道是國策?那可是關乎江山社稷和個人利益,更要知道!

    有些個聰明的,自動圍住韓國棟祖孫旁敲側擊。蘇希錦與他們同一陣營,說不得能透露一星半點。

    韓國棟祖孫心中苦笑,口中還得應酬。

    出了殿門,蘇希錦被六皇子攔住,「本宮都等你好久了,你怎麼現在才出來?」

    路過兩人的官員皆放緩腳步,豎起耳朵。

    「跟你父皇討論政務,」蘇希錦見他小糯米似的,委實可愛,「六皇子找下官何事?」

    「出宮。」

    「又想出宮?」

    「什麼叫又?」六皇子不滿,掰著手指跟她算,「去年鬼屋出去過一次,後來跟皇叔出去過一次。統共就兩次。」

    一年出去兩次,多嗎?不多。

    然蘇希錦自遭遇刺殺事件後,對安全方面尤其忌諱。

    於是往人群中一瞧,正好看見周綏靖跟解儀坤勾肩搭背出來,「吶,找你皇叔去。」

    六皇子撇嘴,「不行,母妃讓我跟你一起。」

    蘇希錦疑惑,她與淑妃娘娘統共就一面之交,因何問自己?

    遂蹲下身,「你將娘娘原話複述一遍。」

    六皇子便軟了嗓子,學著淑妃娘娘的模樣,溫溫柔柔道:「旒兒要隨蘇大人出宮?你近日表現好,母妃沒理由阻止,只蘇大人公務繁忙,若她同意,你便去吧。」

    嫩嫩的嗓音,像模像樣,將淑妃娘娘的神態學得惟妙惟肖。

    周綏靖與解儀坤過來,恰好就見到這一幕。

    「旒兒,」周綏靖樂了,將他從地上提起來掂了掂,「皇叔竟想不到你還有唱戲的天賦,來,再學一個。」

    要說血緣,秦王父子與六皇子更近,但論關係,六皇子就願意跟周綏靖玩。

    因此,此刻周綏靖將他比作戲子,他非但不生氣,還隱隱自得。

    「不學,除非你讓蘇大人帶我出去。」六皇子偏頭。

    「多大點事,」周綏靖逗他,「你學了皇叔帶你出去。」

    他黑曜石般的眼睛散發出驚喜,「真的?」

    「真的。」

    於是六皇子將臉一板,壓低嗓音道,「攏右府上摺子跟朕哭窮,哭窮哭窮又哭窮,朕每年撥去的銀兩去哪兒了?一群只拿錢不幹事的飯桶。」

    面容深沉,眉毛緊蹙,一板一眼與周武煦神似。

    周綏靖憋笑,解儀坤看熱鬧不怕事大,兩人皆慫恿他再來一段。

    蘇希錦皺眉,直覺這樣不好。

    六皇子為了能出宮也是拼了,抓著周綏靖的肩,換了種語氣:「嬋兒怎的又不理我?莫不是如今旒兒大了,你一人在宮裡空泛乏味,無人作陪?那我們來給他生個弟弟……」

    蘇希錦雙臉爆紅,上去捂住他的嘴。周綏靖手一抖,差點將他從空中摔下來。解儀坤沒忍住,直接被口水嗆住。

    「這些話,六殿下以後莫要再學,」蘇希錦嚴肅叮囑。

    抬頭看向四周,還好周圍官員看她這裡撈不到消息,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六皇子不滿,「為何?」

    周綏靖摸了摸他腦袋,「聽話,不然以後不帶你出去了。」

    一聽要出宮,六皇子立刻屏聲,乖乖巧巧,人畜無害。

    三人帶著六皇子走出大慶門的那一刻,內心的尷尬都未能緩解。

    皇上也真是的,這些私密話怎能當著孩子說?蘇希錦心道這父親當的不合格。

    周綏靖、解儀坤二人暗自可惜,若蘇希錦不在這裡,說不得還能讓六皇子學得更多。

    只六皇子一臉興奮,歡呼雀躍,出了宮就跟放飛的鳥,還指著一處驚喜道:「看,韓大人。」

    幾人聞言望去,就見一身朱色官服的韓韞玉,立於柳樹之下,身側還有剛被冊封為楚王妃的呂子芙。

    「噓,」周綏靖沖幾人噓聲,「咱們過去聽聽他們在說什麼。」

    「這不妥吧?」蘇希錦阻止,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但她的意見直接被周綏靖扼殺。

    柳樹下,呂子芙看著韓韞玉那張清俊如玉,仙氣無雙的臉,一時無言。

    「呂小姐找韓某所為何事?」韓韞玉目光疏離冷淡。

    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呂子芙扭著手中繡帕,一時衝動叫住他,竟不能言語。

    「呂小姐若沒事,韓某告退。」

    「等等,」呂子芙焦急出聲,「我與楚王的婚期定於今年十月。」

    「恭喜。」

    輕飄飄毫無遲疑的話,令呂子芙心中一痛。

    強笑著從袖子裡拿出一支碧玉洞簫,「這支蕭是老師雲遊至遼國而得,天下只此一支。阿芙送給公子,願它常伴公子左右。」

    韓韞玉站著沒動,「呂小姐的心意韓某領了,只我與小姐毫無交情,收小姐如此貴重之禮,實在不妥。」

    「我……」

    「韓某告退。」

    呂子芙雙眼泛淚,沖他喊道:「那年賞月宴,你為何要幫我?」

    韓韞玉微愣,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慶豐四年中秋,皇后娘娘舉辦了賞月宴,貴族子弟人人均需參加。

    當時他見一名女子於月光下撫琴,彈到一半面色不佳,琴音斷斷續續。

    他以簫聲替她掩蓋。

    「因為你像我一位故人。」韓韞玉說。

    她的身形與蘇希錦相似,可蘇希錦絕不會出現那樣倉惶的表情。

    事後他自己都覺得魔愣了,蘇希錦在向陽村呆得好好的,怎會突然來到京城,還參加宮中賞月宴?

    許是初到京城多番遇刺,又遭投毒,危機四伏間,就格愛捏著血玉,懷念向陽村的平靜時光。

    中秋宴後他稱病閉府,除了皇上召喚,極少與人來往,原來那人竟是她麼?

    「若我無意的舉動讓呂小姐誤會了,」韓韞玉歉意十足,「這就給小姐陪個不是。」

    呂子芙雙目含淚,那年賞月宴是她的主場,姑母特意交代要壓謝婉一頭。誰知臨到頭時月事來了,腹痛如絞。

    她該感謝他的幫助,使自己獲得第一才女的稱號。可人就是這麼貪心,獲得了名利,又肖想其他。

    尤其女子,愛情是一生的魔咒。

    事後她向韓府送去謝禮,禮物被退回。她以為是她送的不對,又陸續送出,皆一一被退回。

    後來又在宮中相遇多次,她都主動打招呼,然他神情冷淡,並不熱衷。

    她並不在意,也明白他對自己無意。然近水樓台先得月。京中之女,論家世、名聲誰能敵得過自己?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她靠近他的理由。

    且他並不知,賞月宴並非她第一次見到他。

    思及此,她回神,固執地問:「那位故人是……」

    「呂小姐慎言。」

    韓韞玉冷冷打斷,「此乃韓某私事。」

    呂子芙不甘閉嘴,心頭恨極。

    她乃皇后親侄女,皇上親封第一才女,論尊貴家世哪點輸給一個不知禮儀,毫無底蘊的鄉下女子?

    此處人多嘴雜,韓韞玉怕引起誤會,不再多言。

    他告辭離去,向後走了幾步,對蹲在牆角柳樹下看熱鬧的幾人道,「看夠了吧?還不出來?」

    周綏靖幾人打著哈哈,如串果子一般,一個一個從牆角擠出去。

    蘇希錦一指周綏靖,率先撇清關係,「他拉我過來的。」

    說著還搖了搖被他抓住的手,增加說服力。

    韓韞玉眉頭一皺。

    「對,是皇叔拉我們來的。」六皇子與解儀坤有樣學樣。

    周綏靖狠瞪幾人,沒義氣的傢伙。

    他鬆開蘇希錦的手腕,上去攀著韓韞玉,「艷福不淺啊,給哥哥說說被名門貴女求偶是什麼感覺。」

    「口無遮攔,」韓韞玉擰眉,什麼虎狼之言,他看向蘇希錦,「什麼時候回府?」

    「現在,」蘇希錦道,「怎麼了?」

    「稍我一程。」

    「喂,」周綏靖嚷嚷,「你還沒說是什麼感覺呢。」

    韓韞玉不理,自上了馬車等候。

    周綏靖無法,一把抗起六皇子,「走,皇叔帶你騎大馬去。」

    車內就兩人,蘇希錦剛偷聽了他的私事,此刻尷尬難言。

    韓韞玉盯著她的手腕,悠悠解釋,「我與呂小姐並不熟悉。」

    「啊?哦。」

    「我與京中女子皆無來往。」身邊就一個聽雪,還是凌霄的心上人。

    「你與我說這個做甚?」這比偷聽被發現還尷尬。

    他自取一杯茶,翻看起車中書籍,馬車微晃,頭頂的玉簪在陽光下剔靈透通,似有水波流動。

    蘇希錦突然想起一件事,「六皇子的liu是哪個liu?」

    「冕旒的旒。」

    冕旒是冕冠上的裝飾物,而冕冠與冕服是一種禮服,只有帝王才可穿戴,且只能在重大事件中才穿戴。

    皇上給六皇子起這名,莫非……

    「如你所想,」似感受到她的注視,韓韞玉頭也沒抬。

    蘇希錦好像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

    慈元殿,皇后正跟周武煦商量四皇子與呂子芙的結婚事宜。

    「你跟禮部商量便是。」

    周武煦想著蘇希錦紙上的信息,心不在焉。

    呂皇后心思百轉,以為他對陳太保臨死那番話耿耿於懷,便道,「陳氏老了,臨死時的瘋言瘋語當不得真。」

    周武煦抬頭,「朕今日早朝已經說過,任何人不得再質疑皇室血脈。」

    呂皇后這才開顏。

    倒是周武煦,突然覺得哪裡不對。

    陳太保那人他了解,狂悖自大,心比天高,不可一世。

    便是臨死都不願說句認命的話,何以扯如此空穴來風的謊言?

    僅僅是讓他對此生疑,與皇子產生隔閡嗎?

    滴血認親再順利不過,只太順利,未免讓人生疑。

    他心神不定,一會兒是蘇希錦的治國書,一會兒是陳太保臨終遺言。

    思來想去不得安寧,「朕出去走走,不必等我。」

    呂皇后暗自咬牙,等他走遠了,才吩咐婢女,「今日十五,去打聽打聽皇上去了哪個宮中。」

    一旁的秋彤嬤嬤張了張嘴,終是忍下。

    蘇希錦最近很忙,一是林母病了,招她與林舒正過府陪伴。二是皇上得了她那封建議書,與她探討書上之論。

    「以百姓為己任朕知道,朕記得你會試策問便寫的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只以人民為中心,朕第一次聽說。」

    蘇希錦坐而對之,「陛下可曾聽過一句話。」

    「什麼?」

    「權利看似來自上級,實則來自下級。」

    「哦?」

    從來都是他賦予別人權利、職位,別人聽命行事,第一次聽說還有下人賦予上級的。

    「自古朝代變遷,行軍打仗爭的是什麼?土地和人。土地供百姓生存,人根植於土地,二者穩定結合,方有了國家的長治久安。而陛下的權利來自對整個國家的管束,本質上就是對土地和人的管控。」

    「以人民為中心是因為國家依靠百姓發展。因為土地是死的,自陛下打天下起,便基本穩定。而人是活的,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價值,也有自己的不穩定性。人民創造價值,是社會變革的決定力量。古來繼承大統之人都必安撫民心,可以說得民心者得天下。」

    「可你也說百姓並不在意誰當政,只要管理得當,令他們吃飽穿暖,就不會暴動。」周武煦還記得她曾經說過的四等官言論。

    「若百姓強,貪心不足,思想泛散,勢必對皇室產生威脅,導致江山不穩。」他說。

    她說話直接,他說的也直接。

    蘇希錦早料到會有這個問題,哪怕開明仁德如周武煦,皇權始終是他最後的底線。

    皇家的尊貴之處是因為它高人一等,享有特權。而若以人民為中心,堅持平等,很明顯打破了這種特權。

    所以蘇希錦從來不說人人平等,這對於封建社會是不現實的。

    她只說百姓為中心,執政將百姓放在第一位,善待百姓。

    「有一計可解陛下之危。」

    「何計?這裡就你我兩人,不必吞吞吐吐。你有什麼且都說來。」周武煦迫切想知道。

    蘇希錦以茶水潤喉,緩緩說道,「培養民族向心力。」

    又是一個聽不明白的詞語,周武煦頭疼,「民族什麼?什麼向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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