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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第165章 失憶與繼承法

    正說著就聽外面傳來人聲,花狸說是官府捉拿要犯,要進府內搜查。

    捉拿要犯?蘇希錦看著躺在床上的人,若有所思,「先將他藏起來,我出去問明情況再說。」

    帶兵的是木參軍,見蘇希錦出來,臉上立馬堆上笑容,「叨擾到蘇大人,實在不好意。只此人危及城內百姓安全,下官不得不前來打擾。」

    「什麼人?犯了何事?」蘇希錦神色擔憂。

    木參軍仔細觀察她的神色,「是有歹徒刺殺蔣二爺,官兵順著血跡追趕到這一帶,發現其不見蹤跡。」

    「朗朗乾坤,豈容這等窮凶極惡之人逍遙法外?木大人務必仔細搜查。若搜查不到,本官唯你是問。」

    木大人狠狠一愣,關他何事?城中治安又不歸他管!怎的自己就要承擔責任了?

    何況那人並非是歹徒……

    「蔣二爺身體狀況如何?」

    木大人趕緊道:「無大礙。」

    蘇希錦眼見著鬆了口氣,揮手讓他趕緊去查。

    「大人……」他往府里瞥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木大人莫不是懷疑歹徒進了本官府上?」她驚訝。

    「不是,」木大人賠笑,「下官只是擔心大人的安危。」

    「你放心好了,」蘇希錦目光坦蕩,自信滿滿:「哪個歹徒敢自尋死路跑到我通判府?」

    這不老鼠進了貓窩嗎?

    這倒是,木參軍腦中飛快算計。她剛來惠州,與那人毫無關聯,又身為官員,無窩藏歹徒的動機。且看她神色坦誠,不像是藏人的樣子。

    「是下官多慮了,」想明白後,他拱手告辭,「下官這就上別處搜尋。」

    怕他殺回馬槍,待他一走,蘇希錦就讓人轉移傷患,後徑直去了衙門。

    等到了衙門還裝模作樣問昨夜刺殺之事。

    正午時分,戶曹參軍那邊將今年惠州城的戶籍信息等資料送過來。

    「這位大人好面生,以前沒見過。」

    來人神色恭敬,「下官是錄事曹的屬官,姓韋,方才木大人與陸大人前去捉拿賊人,讓下官代為轉交。」

    蘇希錦點了點頭,手指翻動著書卷,「本官聽聞韋大人乃慶光時期的進士,因慶feng年間的科舉作弊一案,被流放至此。」

    提及傷心事,韋大人苦笑不已。

    「不知大人可有回京之心?」蘇希錦淡淡問。

    韋大人心情激盪,眼裡散發出亮光,然很快這光又滅了下去。

    「你祖籍開封,爹娘在流放途中亡故,京中內還有個嫁出去的姐姐,」蘇希錦頭也沒抬,「最主要是韋家在作弊案中實屬冤枉,為人所栽贓。」

    韋大人手指顫抖:「大人想要下官做什麼?」

    蘇希錦伸出手指蘸了蘸水,在桌面上寫出一字:蔣。

    「下官身份低微,」眼中逐漸湧起風暴,「便是有心恐怕也無力。」

    「此事不勞你費心,」蘇希錦收了書卷,「大人且回家等著,好事在後頭呢。」

    直到美夢成真的前一刻,韋大人對此都未抱太大期望。他以為蘇大人年紀輕輕,縱使有心也無力。

    而蔣家,那是掌控整個惠州城的天。

    蘇大人人生地不熟,要給他騰位置,難。

    六月,木參軍被匿名舉報娘親丁憂,而不致仕。

    蘇希錦接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帶人查探,被證實舉報為真。

    在陳國,官員爹娘去世當停職歸戶籍地,守孝三年。

    木參軍隱瞞不報,實為不孝且欺君。

    念在他過往功績,蘇希錦與范大人商量後,不計隱瞞之罪,命他立刻回鄉守孝。

    木參軍走後,職位空缺。蘇希錦推舉了兩人,然被范大人一口否決,回去想了一天,確定由錄事曹韋大人頂上。

    對此,蘇希錦雖有不滿,卻只能任由其去。

    其實那日玉華公子與她說的是,木滄江違背人倫,與嫂苟合。被其母禁止,半年前母親去世後,這對野鴛鴦便由地下情轉到了明面上。

    一段話兩個爆點。蘇希錦做不到以感情要挾,便取了丁憂一罪。

    同樣六月,蘇希錦收到了韓韞玉回信,信上除了叮囑之語,便是讓她等。

    等什麼?蘇希錦疑惑。

    等變天,還是等他來?

    她想了許久也想不通。

    「你韓大哥來信了?」林氏手端湯碗,笑吟吟走進來。

    蘇希錦點了點頭,接過她手中玉碗,捧在手心,「這些事交給花狸和鐵靈便好,娘親身體不好,歇著便是。」

    林氏囫圇應下,轉頭便開始八卦:「韓大人說了些什麼?」

    蘇希錦臉上一熱,「左不過是公事罷了。」

    還有什麼?不外乎信末問她:朝三暮四可還忠心?一心一意用著可還順手?

    林氏沒得到想要的回答,隱隱有些失望,就沒說點婚事方面的問題?

    「好了娘,」蘇希錦推她出去,「我這邊忙著呢。」

    戶曹那邊的數據拿過來後,她憑藉經驗和算術,算出數據作假,藉機發落了好些人。

    如今惠州城無人敢小覷她。

    林氏叮囑蘇希錦好好回信,轉身與一白衣公子相撞。

    公子局促不安,連連道歉,而後可憐巴巴看向蘇希錦。

    「憶塵,」蘇希錦叫他,「今日可想起什麼?」

    憶塵神色茫然,不安搖頭,「沒。」

    蘇希錦悠悠一嘆,憶塵便是她救了兩次的人。

    她本想等他醒後,從他嘴裡掏點有用的信息,誰知他直接來了個失憶。讓她措手不及。

    得,信息沒問出來,反多了個吃白飯的。

    「蘇大人,」正想著,憶塵躡手躡腳靠近她,小心翼翼問:「方才蘇夫人說的韓大人是誰?」

    蘇希錦嘆氣,「我未婚夫。」

    這人既刺殺蔣二爺,令木參軍等人如臨大敵,必然有其原因。她讓追風帶著他給的玉牌查,出手便惹了烏衣教懷疑。

    「未婚夫?」憶塵眨了眨眼,莫名沮喪,「大人有婚約了?」

    「能與大人定下婚事,韓大人必然人中龍鳳,無所不能。」

    這麼會說,可不像失憶的人。

    蘇希錦瞥了他一眼,「你找本官做甚?」

    「還書,」他小聲嘟囔,「韓大人在哪裡?也在惠州嗎?」

    蘇希錦扶額,從書桌上抽了一本書扔在他身上,指了指牆角,「自己蹲那裡去看。」

    ……

    州府衙門最近接了樁民案,因告狀之人為烏衣教眾,范知州馬不停蹄讓人給送到蘇希錦案前。

    從來只見烏衣教眾成被告,想不到還有成為原告的時候。

    蘇希錦帶著奇妙的感覺,讓衙內將當事人帶上堂。

    「草民王鐵柱,狀告趙家村趙春花,霸占王家財產。」

    「你與被告人是什麼關係?」

    「回大人,趙春花原是草民嫂嫂。」

    蘇希錦挑眉,朝被告看去,但見趙春花柳眉倒豎,臉圓肩寬。一看就是個潑辣女子。

    「你將事情詳細說來。」

    「三年前,草民哥哥去世,留下一女和一進房子外加一小商鋪。」王鐵柱頗有怨言,「頭七過後,草民帶族人前去收房子,嫂子死也不讓。」

    「族長憐惜她孤兒寡母,便讓她先住段時間,等過些時候再來拿。誰知這一等就等了三年。年前草民聽聞嫂嫂欲改嫁,草民爹忙讓草民將財產取過來。」

    蘇希錦算是聽明白了,這不典型的夫妻共有財產變族產嗎?

    女兒、妻子還在,怎就變族產了?

    「趙氏,你可有何說的?」她轉頭看向趙春花。

    「回大人,」相對於王鐵柱,趙春花可厲害多了,聲音又尖又細,「那商鋪原是民婦用嫁妝置辦的,那宅子也是民婦與夫君賺了錢後買的,非是族產。」

    「胡說,」王鐵柱急了,「大人,宅子和鋪子都是我二哥的。她一婦人吃我哥的,穿我哥的。哪兒還有什麼嫁妝?就算是嫁妝置辦,那名頭也是我二哥的。」

    按照俗世規矩,丈夫去世,若家中無子,則財產歸父母兄弟。若無父母兄弟,則財產歸族人。

    「如今她一個外人,竟要帶著我家的財產再嫁!這是何道理?」

    趙春花怒瞪,「總好過你們一家,從前苛待夫君,夫君去後又三天兩頭欺辱我們孤女寡母。如今又要霸占財產。哪兒有這樣的好事!」

    堂上與堂下之人都聽明白是怎麼回事,有相識之人還說起了小叔子對嫂子的齷蹉事。

    蘇希錦聽在耳里,心明眼亮。

    「不知趙氏嫁進王家幾年了?」

    趙氏道,「十年,頭一年就懷了女兒。如今女兒六歲。」

    蘇希錦點頭,看著王鐵柱,「她嫁進王家十年,為你王家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十年,都不能成為一家人嗎?你竟用外人稱呼她。」

    王鐵柱理直氣壯,「二哥去世,她既想改嫁,便不是一家人。」

    如此,蘇希錦看向趙氏,「你欲改嫁,那怎樣安排你女兒?」

    「自然是隨民婦一同改嫁。」

    王鐵柱對此無異議,想來是默認了這種做法。為保公正明確,蘇希錦還是不厭其煩問了一遍,「你家可有養孩子的意願?」

    「小丫頭片子,把兒都沒一個,養她做甚?」吃白飯嗎?王鐵柱嫌棄。

    「如此,甚好。」蘇希錦含笑,「那宅子與鋪子原是趙氏出本錢置辦。」

    王鐵柱心下不好,正要據理力爭,就聽她來了個轉折,「但名字寫的你二哥,是以家產算你二哥頭上。」

    王鐵柱欣喜若狂,趙氏面如白紙,圍觀百姓有憐惜,有搖頭嘆息,有肯定附和。

    「只創立過程中,兩人齊心協力,且趙氏出了嫁妝,雖記在你二哥戶上,也應當算夫妻共有財產。」

    「何為夫妻共有財產?」王鐵柱傻了。

    圍觀百姓包括趙氏也不解。

    蘇希錦簡單解釋,「便是夫妻共同努力置辦下得財產。」

    眾人這才明了。

    蘇希錦又道,「是以這商鋪和宅子,有一半算趙氏。你二人意下如何?」

    趙氏操持家務,守寡三年,還要帶女兒,堂外百姓覺得可以接受。

    趙氏自己原以為分文不得,此刻有一半,也表示可以接受。

    而王鐵柱卻不樂意了,原本全是他家的,如今卻少了一半,如何肯干?

    遂跟蘇希錦辯解,而外面眾人見他如此貪婪,原本還支持他的,都轉為不屑。

    蘇希錦內心冷笑,一半你都得不到,還想要全部。

    「一半歸趙氏,一半歸王家二哥,」她拍了拍桌子,「至於王家二哥這一部分,你家父母尚在否?」

    王鐵柱道,「娘去世,僅爹在。」

    「那好,便分成三份,趙氏一份,趙氏女兒一份,你爹一份。」

    「什麼?」眾人大驚,王鐵柱直接破防,「不能啊大人,她趙氏,一個要改嫁的寡婦,憑什麼還要一份?」

    趙氏看向蘇希錦,不解而感激。

    「就憑她嫁進王家十年,育有一女。而你除了血緣關係,什麼忙都沒幫。」蘇希錦冷了臉,「若這都不能獲得財產,你將後宅女子置於何地?」

    「嫁入你哥不算一家人,為你哥生兒育女也不算一家人?人夫妻共同努力奮鬥,掙下的財產,與你有什麼干係?」

    王鐵柱被他懟得臉色發白,嘴裡仍是辯解,「那……那我們就要一半也行。」

    「一半也不行,」蘇希錦正襟危坐,神情嚴肅,「前頭一半該是她得的。剩下一半是你二哥的責任。三分之一為養妻,三分之一為養女,三分之一為孝父。」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幾個三分之一是這樣來的。

    當真是合情合理,條理清晰。

    只有些男子想到女子嫁進夫家,便是夫家的人,哪兒有什麼私產?

    便是有,也是未改嫁時。

    而今妻子改嫁,還要分財產,怎麼也說不過去。

    「大人,」眼見著外面議論紛紛,王鐵柱鬧了起來,「草民不服,一半算她的,一半算王家的,至於草民二哥的女兒,我們王家自己帶。」

    立時一片人罵他無恥,方才還說小丫頭片子不養,而今為了錢又要養了。女人都沒他變臉快。

    「審理之前,本官給過你機會,」蘇希錦目光冰冷,「且就算你們要養,也得先問過趙氏,畢竟她才是孩子親娘。」

    「此案就這麼定了,」驚堂木響起,「你若不服,可寫了上訴狀遞交轉運使,若有錯誤,本官一力承擔。趙氏,你回去估算財產,將養老錢送往王家。」

    「民婦遵命。」

    尋常財產案,竟讓她判得如此花樣百出,奇妙古怪。

    百姓先是驚異,後紛紛鼓掌叫好。

    「蘇大人當真公正無私。」

    「剛開始聽覺得不公平,仔細一想可不就是這樣嗎?既全了夫妻情誼,又養育了子女,還孝敬了父母。」

    「蘇大人可真聰明。」

    「依我看,應當直接將財產分為三份,那才是真的公正。」

    「那趙氏豈不是虧了?」

    「分成兩份也行。」

    蘇希錦還坐在堂上並未離去,此刻聽百姓如此議論,乾脆讓衙內放人,將所有人都叫了進來。

    「諸位這般有意見,不如進來坐下,咱們一起商討商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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