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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是誰找朕過來的嗎?」
我這才敢抬頭,果見皇上望向身邊的趙忡:「其他的,朕就不方便多說了,給你兩個選擇,一個讓元安儘快消失,以免影響到忡兒以及朕的聲譽,另一個……」
皇上從座里起身,走到爹爹跟前,親手扶著他的肩膀起來:「元忠公一生辛勞,這半壁江山有你的一半功勞,不過你也到了該享福的年紀,不如就此機會解甲歸田,給朕一個報答你的機會?」
爹爹肩背愈加佝僂,沉默良久,當即重新跪下:「謝主隆恩,臣元喪願辭官回鄉,與兒女共享天倫。」
皇上暢快笑起來:「好,朕這就安排你們元家遷回臨安府。」
我心想這是直接將我們元家從京城連根拔起了嗎?
爹爹這時候又問:「我們走可以,但是犬子元平昨日剛剛高中武狀元,陛下能否應允他留在京城任職?」
「既然中武舉,必是沙場良才,是隨你南遷,還是西征,元忠公自己選一個。」
我閉上眼,這個答案已塵埃落定。
連趙方羨都看出來了,爹爹早已不受皇帝的待見。
皇上皇后很快就走了,趙忡跟在他們身邊不時回頭沖我擠眉弄眼,我都無心留意。
我心想,這結局再差,至少我們一家還在,只不過褪去權勢後,回到爹爹老家從此過上門可羅雀的清淨日子,爹爹還會不會習慣?
東院二樓朝南房間裡,元安哭得天昏地暗,阿娘苦口婆心勸她咽下那碗藥。
樓下又傳來元平和爹爹的爭吵。
他已經沒事了,此刻與爹爹爭辯自己要去找皇上,為元家爭一口氣。
然後又是家丁來報,去了宮裡叫元樂回來,小丫頭說是元安做了丟光元家臉面的事,自己寧願死在宮裡也不要回來……
我獨自在西邊的房間裡打包行李。
一手舉起沉重的瓷器,一邊撈起壓箱底的金條,紛紛放到適合馬車運載的小箱子裡。
耳邊聽著他們的哭聲、爭吵聲、嘆息聲,縱然心痛,也只能告訴自己,大概這就是元家的命。
堆積房裡的金銀玉器實在太多,我收拾完最後一箱,已是天黑入夜時分,家丁搬下樓,放到院裡的馬車上,準備等爹爹辦完手續回來就出發。
空蕩蕩的房間裡,還有一張破爛的扇畫躺在我梳妝檯上。
我拿起它儘是睹物思人的情緒。
我卻有隱隱預感,也許我們還會再相見,緣分才剛剛開始。
徹夜打包了兩天的家當,總算盤清了我們元家到底有多少家底,我驚訝於帳房先生指揮上車的幾個箱子,原以為是他的行李,沒想到都是帳本。
還看院裡進進出出數不盡的馬車,都在搬運財物,載滿了就到大門前的空地上列隊等待出發。
這一列長隊足足排到了旁邊的街市,根本看不到頭。
我便問他:「總共有多少?」
帳房先生講:「首先田莊十座,每年收租來的大米有五十萬石,銅錢百萬餘貫,白銀千萬餘兩,古董字畫約搬走了五個地庫的量,剩下難以搬運的青銅鼎器之類,已經送去了各個本家存放,大約有十幾車,另外的地契、未收欠帳釘了約百來本,還沒來得及記帳。三小姐放心,家裡攢下的老本夠元家安享十代人。」
沒想到光憑爹爹一人,就讓我們元家攢下了富可敵國的家產。
再加之他在朝中的地位甚高,也難怪皇上要讓他早日解甲歸田了。
爹爹他沒有察覺嗎?
我想他機敏了一世,必定是察覺到了,但他怎麼能接受這樣的轉變與落差?
清晨出發時,我到爹爹房中請他出門上車。
阿娘陪他坐在窗前,低聲說著話。
晨曦透進窗欞,照出他們頭上的白髮。
這幾天的變故,不僅催他們一夜白頭,還憔悴了十幾歲。
我分外心疼,也自責不已。
「爹娘,家中人與物已清空,是時候出發了。」
阿娘嘆氣,攙扶起爹爹慢慢走出去。
我跟在最後,關上大門前,回頭望向曾經熱鬧的宅院,才發現不用到臨安,自從那天之後,元家就已門可羅雀。
馬車搖搖晃晃行進到城門,如此陣勢吸引了不少人夾道圍觀。
我放下車簾,與元安講道:「等離開這裡,我們又可以過回以前那般無憂無慮的生活了。」
元安沒有反應,靠在車廂壁上,雙手死死護著小腹,她終是保衛住了與趙忡的孩子,只是今日不見他來送行。
我知她難過與失落,就好比如我自己,在人群里始終沒找見期待的身影……
馬車此時忽然急急停住,把我和元安甩到廂頭,我撩開車簾正要責備馬夫,卻見馬車已至城門口,幾列捕快堵住車隊前行。
最前頭有捕頭厲聲問道:「元平可在車隊中?」
元平本就在車隊最前方,立刻從馬背下來,還未等他開口,一群捕快蜂擁而上,把他扣押在地。
「元平,你在武舉中大肆行賄、買通考官,現已查明案情,奉令將你捉拿,家眷一併扣押,家產充公,即刻執行!」
第十章 送別至此
那捕頭宣完扭頭就走,元平都沒來得及喊冤,就被蒙上黑布、堵住嘴,雙手死死反綁住。
我衝下馬車狂奔到捕快堆里,拉扯住捕頭當即跪下:「一定是搞錯了!我哥哥不可能賄賂考官!大人你再對一下搜捕令!一定是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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