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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是羞愧,按壓下她的雙手:「他是個傻子來的,我說什麼就是什麼,怎麼會欺負我?」
「那就好……那就好……」
阿娘碎碎念著,回去與靠在牆角休憩的元安輕聲講:「元安你快起來吃點東西,元喜真的找到辦法把我們救出去了,你吃點,我們好開開心心回家去。」
元安醒過來,憔悴的面容毫無血色:「可以回家了嗎?」
「快了。」
元安流淚,我與其他家人也跟著一起掉眼淚。
她慢慢有了求生的意識,想要吃點東西。
我找到角落裡的破碗,裡邊依舊是一點餿飯。
可是現在身上連假裝銀兩的石子都沒有了,要怎麼討點吃食?
我拍欄杆叫來獄吏:「兩位大哥發點善心,能不能給我姐姐拿點饅頭?一點點就好!」
那倆獄吏之前送我去醫館,並幫我送衣服給趙方羨,這會兒聽我求情,竟面目和悅地答應道:「元安姑娘想吃些什麼?」
我愣了片刻,他們又耐心問一遍,我才反應過來不是幻覺。
試著要了饅頭,獄吏帶了一整籃送到我面前。
我甚是詫異:「這是……太子終於又派人來關照我姐姐了嗎?」
「那倒不是。」
我又有些驚恐:「難道是最後一餐!?」
「這話說的,是上回元小姐你讓我倆去給三皇子送衣衫,回頭他讓人打賞了我倆十兩銀子,整整十兩,說謝謝我們。嘿嘿,元小姐下次有什麼事,儘管叫我倆去置辦。」
我極不好意思,接過飯籃子送給元安,但她只看了一眼,又要閉上眼回阿娘懷裡躲起來。
我只好又叫來獄吏,小聲示意他們:「兩位大哥幫個忙,再送點米糕,就說太子送來的。」
很快,一盒剛出爐的米糕就送到元安面前,獄吏大哥在我央求下大聲講:「太子的心意,趕緊吃吧。」
元安這才肯一點點嘗起來。
阿娘她們也跟著飽餐一頓,把連日來的飢餓一掃而空。
我一口口咬著香噴噴的大饅頭,心裡想著要是趙方羨打開那個荷包,看到一袋子不值錢的石子,會是什麼表情?
大概會生氣地扔到地上,狠狠咒罵我是個騙子吧。
自後又在牢中待了兩天,日子好過了一點,至少在趙方羨大方打賞的十兩銀子作用下,我們吃得飽了,元安也有大夫過來把脈看診。
在第三天清晨,天還蒙蒙亮,獄吏將鐵鏈甩到欄杆上,大聲嚷道:「起來,出獄了!」
我從牆角噌地跳起來,手足無措地看著大門打開,獄吏進來幫我們一個個卸下腳上的鐐銬,然後推搡著我們往外走:「抓緊點!後邊還有人要進來,別耽誤我們的工作!」
我攙扶著阿娘和元安穿越過陰暗漫長的獄道,迎面逐漸響起嘈雜的哭聲,一群穿著囚服的女人在獄吏的鞭打下列隊走進來,與我們擦肩而過。
我忍不住回頭,儘管她們渾身凌亂,但從姣好的面龐還有複雜的盤發來看,入獄前應該也是大戶人家裡的女眷。
我忍不住小聲問獄吏:「大哥我打聽下,這是哪家又出事了?」
獄吏回頭打量一眼:「原右軍都督宗天澤家裡的。」
我驚奇:「宗天澤這麼快就被抄了?」
「聽說聖上對他武舉舞弊特別生氣,查處第二天就斬了,腦袋被懸在城樓上示眾。」
我不敢再問,後怕無窮。
看這陣勢,如果不是元平及時擺脫了舞弊的罪名,現在城樓上的腦袋應該也會多他一個吧。
我實在暗恨趙方羨的愚蠢,僅僅是為了招安元平,就如此鋌而走險嗎?
不僅害了元平,更是害了他自己!
回到家中,我立刻來到爹爹臥房,與他講這一個月來的波折。
我以為爹爹也會義憤填膺,但他只是安靜聽著,像聽我說書講故事。
「爹,你還好嗎?」
我小心晃他肩膀,他慢吞吞睜開眼睛,剛睡醒般有些迷糊:「我沒事,你繼續說。」
「剛剛說到我在大理寺……爹?」
他又閉上眼,在圓凳上要坐不住了,顫巍巍地起身要走:「我都聽著,只是現在有點累了,元喜,讓爹爹休息下……休息下……」
我扶他睡下,看到他卸去一身官服、且經歷了牢獄之災後,愈發蒼老的面容,終於意識到,爹爹他真的老了。
原來權勢並不是不老藥,世事無常才是真的摧殘手。
我輕輕關上房門,卻見阿娘在門口望著庭院出神。
我也陪她一起打量這個家,離開那天是喜慶的熱鬧的,炮竹漫天、人聲鼎沸,然而此刻,在清晨霧蒙蒙里,只剩一地褪了色的碎紙,被風吹亂在各個角落。
「元喜,你哥哥現在還未回來,如果他要進大牢,這個家只有你了。」
我想說還有爹爹在,可剛開口,嗓子忽然啞了,讓我說不出話。
我咽下苦澀,改口了才發的出聲音:「放心吧,有我在。」
當家的第一步,就是要釐清家當還剩多少。
等到中午,終於家人安頓差不多,我馬上找來帳房先生幫忙盤帳。
他坐在桌邊垂頭喪氣:「還用得著盤嗎?一個銅板都沒剩下。」
我環顧空空蕩蕩的帳房,連帳本都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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