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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阿蘇南也想開溜,卻聽伊落悠然道:「阿蘇南你這是要去哪裡?」
這是連全名都叫上了啊……
阿蘇南立即回話,態度極佳:「伊落阿哥,我也去打掃病區。」
「打掃病區有他們就夠了,你是無妄之災,我不罰你,」伊落笑了笑,就是笑容有點危險,「我想知曉的是,你做甚會在聖殿?我記得下午某人還給我保證過,一定會乖乖呆在房裡好好竭息,難不成是我記岔了?」
「伊落阿哥,我竭息好了,你看……」阿蘇南連忙在地上蹦了兩下,又舉舉雙臂,以示自己武孔有力,奈何鼻子不爭氣,斗篷剛一鬆開,立即有冷風趁虛而入,害他一連打了兩個噴嚏。
伊落連忙解下身上斗篷,把人給裹了個嚴嚴實實:「你這叫』竭息好了』?明知山頂風大你還往山上跑?你給我講老實話,你跑上來做甚……」
……
兩刻鐘後,阿蘇南裹著兩層察瓦斗篷暖暖和和舒舒服服地背倚石柱習地而坐,他剛把自己的「夢境」全都坦白了,心裏面說不出的輕鬆。
本來就不是隱秘,藏著捏著反倒讓人生疑。何況他完全搞不明白逐日塔的用意,迫切需要找個人來商量,而伊落,是最佳人選。他對伊落的這種信任,是在長達八年的時間裡由無數大事小事緩慢堆積而來的。
坐他對面的伊落卻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眼神看著他:「你到這裡來,就是想要看看彌上祖巫跟你夢裡的那個人是不是同一個?」
阿蘇南沮喪搖頭:「他們不一樣,長的完全不一樣,所以我才想找出伊祝的聖像。」
伊落揉了一把臉,站起身:「好吧,如你所願。」
然後,被他拖到一根黑柱面前的阿蘇南瞪大眼睛:「就是這個人?做啥弄個大年紀……」
刻在石柱上的男人長須長發,就算臉上看不到縐紋,但看他的眼神和神態,分明就是一個……老人家啊!
「畫師見到他的時候,他都兩百多歲了,做啥不該是這般年紀?他留下的畫像,都是這個樣子。」
「你做啥知道,你都見過?」
「我做啥知道?……哈,我姓伊,你忘了嗎?」
阿蘇南呆呆地望著伊落,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問:「伊祝的伊?」
看伊落慢慢點頭,小少年激動了,一把抓住伊落:「你做啥從來都不告訴我?」
天哪,神哪,伊落阿哥居然是祝巫伊的後人,祝巫伊,那可是巫夷第一個祝巫,是活的最長、實力最為強大的祝巫啊!
伊落無言:「你跟在我身邊弄個久,從來都不知曉?」
阿蘇南很無辜:「從來都沒有人告訴我啊!」
伊落哭笑不得,他是巫士,他阿哥是戰神伊堤,還有家裡那些個威名赫赫的大巫士先祖們……正常人不是至少都要好奇一下八卦一下嗎?家養的這隻小崽到底是神經太粗,還是燈下黑?
伊落又一次露出一言難盡難以言說的眼神,說回原題:「南仔,你當真必須要看到伊祝年輕時候的聖像才能確定嗎?
阿蘇南:「??」
伊落簡直想要敲開他的腦子:「你不是親耳聽到他給那個伢崽取名為伊嗎?」
阿蘇南呆若木雞——對喔,祖巫都是自行覺醒,亦或說是得神之力而覺醒,夢中的男人自行覺醒成功,又給他的第一個祝巫取名為伊……這不是已經可以確認了嗎?!
伊落一臉哭笑不得,這小阿哥簡直就是魔瘴了,如此明顯的事情都想不明白,誰把他家的精明崽給掉包了?
阿蘇南咧了咧嘴,有點不好意思。
伊落卻又鄭重道:「這件事到此為止,再不要告訴第三個人,現在你想不明白,只是時候未到而已,不用糾結於此。」
阿蘇南躊躇著小聲開口:「是因為魂力嗎?」
伊落沒著聲。
阿蘇南低頭:「伊落阿哥你老早就知曉了?」
「在朗阿的時候聽說你在秋祭天大病一場,我就有所懷疑了。秋祭天是一年當中巫力最為濃厚的日子,這一天對魂力的損傷也是最大的,只是你出生於秋祭天,卻又在秋祭天大病一場,頗為矛盾,一時間不敢斷定。但是你沒有覺醒卻能在逐日塔里得到指點,已經足以坐實……」講到此,伊落臉色愈加嚴肅,「無論如何,這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世人愚者多智者少,大都喜歡人云亦云以訛傳訛,不要陷自己於不利境地。」
阿蘇南默然,這些年他看了很多書,哪裡還不明白。
巫夷跟寧陽是世仇,雖然這個世仇已經被巫夷的崇山峻岭隔開了上萬年之久,但是,所有夷家人都知道,先祖原本也是生活在寧陽那片豐盛之地,若不是寧陽人詭詐,他們現在都該在那裡過著富足快樂的日子(至少很多夷家人是這樣以為的)。幸而天不絕人,巫夷的窮山惡水成了他們的再生之地,而巫夷給了夷家人巫力,卻也剝奪了他們的魂力,時至今日,絕大多數夷家人生來就沒有魂力,於是把魂力看作是仇人寧陽的標誌,偶爾出現一個異類,即被看作是受了寧陽人的「污染」。
偏這些孩子都不太適應巫夷的環境,自小多病,很難成人,就此被視作不潔與不吉之身,其境遇跟前世那些「八字帶衰」的孩子差不太多。幸而這類娃崽極為罕見,很多人都不以為是個大問題,而以阿蘇南如今的境況,就算身懷魂力的事情被發現,也很難真正影響到他的生活,但正如伊落所說,多一事莫如少一事,沒必要自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