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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阿蘇南也想去找一找祖屋阿叔,他現在已經知曉,跟他此前的猜想一樣,那個」阿木「從頭到尾都是在忽悠他們,那些個身有殘缺的阿哥壓根不是被大巫士「救活」的,而是被他以各種方式偷來的拐來的,是他失敗試驗的活見證,就連那隻見了鬼的巫蜥,都是他的試驗品。
他這會子身體基本上好了,沒事可做之下,正好過去問問情況,就當是在玩「拼圖探案」好了。不過,他可沒打算出演黑頭仔編排的劇本,藏在林子裡等沒人了再從田裡爬過去什麼的,單是想一想都要滿頭黑線。
沒多久,小正太阿蘇南清清爽爽大大方方走下樓,繞過池塘,直端端往農田而去。
諾阿小黑跟他後面不住跳腳:「不行啊南仔你聽我說,他們不准我們過去的,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啊……」
然後,兩個人就看到一個年輕阿哥穿過農田正往這邊走來,諾阿小黑迅速跳到樹後藏起來,阿蘇南卻是站住腳,極有禮貌地用右掌壓住左胸,躬身行禮,然後跟年輕阿哥交錯而過。
年輕阿哥微笑著回了一禮,經過大樹的時候,順手把某隻黑頭仔自樹後提溜了出來。
諾阿小黑:憑啥個,我沒有,我不是,我不干……
阿蘇南簡直都要大笑出聲。
年輕阿哥捉住黑頭仔又迴轉身:「小伢崽你這是要去往那邊院子嗎?」
阿蘇南點頭。
年輕阿哥:「你來晚一步,他們今天一大早就全部離開了,裡面已經沒有人了。」
阿蘇南連忙問:「阿哥您知曉他們都去哪裡了?」
年輕阿哥:「應該是帶回前巫夷治病去了。」
阿蘇南想起祖屋阿叔:「治好了還會返回寨子嗎?」
阿哥搖頭:「這個……我就真的不清楚了。」
好吧,治好了病,估計阿叔也不會想要再回到朗阿寨,畢竟連飯都吃不飽……
探案遊戲玩不下去了,阿蘇南只好返回白樓,蔫蔫地度過了一個炎熱下午,這些年他一直生活在朗阿,被抓來後又連著下雨,天氣一直都很涼爽,他都忘了夏天該是啥個樣子了。
一直等到太陽落坡見到伊落,這才算是來了精神。幸好這人還記得昨晚的承諾,也沒有因為他是一個小孩子就隨口忽悠,於是阿蘇南終於弄清楚了前因後果。
大巫士苦鄔敖的事情要從七十餘年以前說起。
那一年,苦鄔敖東窗事發,刑問司發現他在私底下為血脈不夠濃厚的娃崽激發巫力,一番詳查下來確認他的試驗已經進行了十數年之久,僅是有實證的受害者就多達十七人。這件事震驚了整個巫夷上層,因為巫力覺醒的過程當中有許多不確定性,兇險異常,私自激發一直都是禁區,更不要說是給巫血不夠的娃崽激發巫力了,那個簡直就形同虐殺。誰都想不到竟是有人這等大膽,不但做了,還一做十多年,且一直都沒有被發現。
最後,苦鄔敖被流放問罪谷,問罪谷那地方向來都是只見人進不見人出,基本上就等同於被判了死刑,至不濟也是一個終身監|禁。
誰也想不到,這人在問罪谷呆了十來年,不但沒死,反倒成功進階成了大巫士,就此逃脫。不過他也知曉巫夷再也沒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出谷後立即逃到巫夷的死敵寧陽那邊,一呆幾十年,直至「鳳街事變」過後,人們才發現這人藏匿於鳳街的烏沉木礦底,繼續做他的覺醒試驗。
說起「鳳街事變」,就不得不說說烏沉木。
烏沉木跟地球上的陰沉木很像,都是植物死後深埋於地底,在經過一系列物理炭化之後形成的化石。區別在於,陰沉木的功效只是傳說,而烏沉木的功效卻是實實在在看得見摸得著的——佩帶烏沉木可以醒腦,這於巫士無關緊要,因為巫士只淬鍊肉|身,不修神魂,但對於修煉魂力的寧陽人來說,卻有大用途,這就為鳳街埋下了禍根。
鳳街,位於巫夷與寧陽交界的邊緣地帶,是巫夷發展最早的地區,一直以來,巫夷都有兩大上古城池,一是月街,另一個,即是鳳街。巫夷與寧陽雖是世仇,但是讓夷家人敗走巫夷的那一場戰事發生於萬年以前,血跡早已淺淡,仇恨也漸漸消散,何況巫夷和寧陽環境差別極大,誰都沒可能在對方的地盤上長期生存,所以,兩邊雖有磨擦,總體上還算是相安無事,這種局面一直維持到八十多年前,在鳳街發現了烏沉木礦之後,事情就慢慢變了。
剛開始是鳳街的商戶把烏沉木偷偷販往寧陽,沒能引起巫夷上層的足夠重視,因為烏沉木走私屢禁不止,一直都存在。後來走私的規模越來越大終於引發寧陽方面的關注,等到他們弄清楚烏沉木礦就在鳳街,一切都晚了——將近六十年前,寧陽有備而來,突然開戰,巫夷猝不及防,鳳街失守,之後長達四十二年的時間,寧陽人一直把鳳街牢牢握在手中,巫夷發起的數次收復行動均以失敗告終。
直至十五年前,巫夷又一次發動了收復大戰,這一次終於成功了,代價是三位大巫士,其中一人即是伊落的曾祖。戰後清理的時候在礦底發現了苦鄔敖的痕跡,直至此時,人們才知道他不但從問罪谷逃了出來,還逃到了寧陽那邊,而寧陽人能夠成功攻占鳳街,跟他有莫大幹系。
此事過後,刑問司進入問罪谷仔細勘查,發現谷內藏有一位祝巫的墓地,推測當年苦鄔敖很可能是無意當中進入墓禁,機緣巧合之下進階大巫士,這才成功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