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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壩子再加上其間的淺山地帶,就構成了現今的前巫夷,130萬平方里的廣袤大地上只住著區區1870萬人,卻占到整個巫夷人口的89%——是的,擁有萬年歷史的巫夷,面積比雲貴川加一塊兒都要大,人口卻僅只這一點點,可憐巴巴的兩千一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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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回月街,風營寨和麻石寨是月街的兩個大寨,兩寨雖然位於不同的兩座山上,但它們之間最近處不超過五里,有索道相連。
月街的索道,自然不同於後巫夷那種架在兩山之間的簡陋鐵索,它跟阿蘇南前世記憶中的索道攬車頗為相似,幾條小兒手臂粗細的鐵索下方懸掛著數個廂車,人坐廂車中,既快捷又安全。不同的是,這個廂車是沒有玻璃的,甚至都不是全封閉,下半段是藤條,上半段徹底敞開,恐高者慎入。
這裡的索道起始處也是擁有一大塊平整的地面,供乘客上下廂車用,這個地方,如假包換,也叫作「站台」。
此時的站台上,正站著一群候車的阿朵,俱都是二八年華,如今枝頭才見綠色,就早早地穿起了薄裙,裙裾飛揚,尤若早春里一枝枝半開的花骨朵,青春襲人,盛開在即。
竹衣站在人群當中,極有耐心地回答著一個又一個問題,親和細緻,極是周到,面上沒有半分的不耐和疲憊,好似連續幾晚都熬到凌晨才能入睡的那個人壓根就不是她。
這些個阿朵都是竹衣老家的親友鄰居,趕了老遠的路特意過月街來參加趕山會,希望籍此遇到一個好夫君。她作為此間的「主人」,自然是要盡一些地主之誼,所以這些天一下學她就陪著四處遊玩,偏功課繁重,不得已只好削減睡眠,當真是要累死個人。
索道的站台也是一處極佳的觀景台,從這裡望出去,下方的聖河灣盡收眼底。阿朵們指著遠處那一片小匣子一般的木樓群嘰嘰喳喳,試圖辨認出哪一座是「香裙閣」,哪一座又是「妝粉齋」……當中有阿朵突然抬頭,緊跟著大叫一聲,接下去又趕緊捂住嘴,不錯眼地看著鐵索上方——此時廂車尚在半道,但在鐵索之上卻多出兩道人影,就見他們踩著鐵索一路飛奔,如履平地一般。
這兩人速度極快,阿朵覺著自己剛剛才叫完,人已經跑到近處,「噗噗」兩聲跳下索道,卻是兩個半大小阿哥。
守索道的老阿公見慣不驚,看著兩人的背影翻了個白眼,暗自嘀咕了一句「竹無節長不高,崽不淘長不大」聊以自|慰。而一幫年輕的阿朵卻是集體亮了眼,相互間嘀嘀咕咕,更有人拉住竹衣悄聲問:「他們都是巫士嗎?」
這兩人是從麻石寨那邊過來的,誰都曉得「月街巫士學館」就在麻石寨,再者說,除了巫士,誰個還會有膽子從鐵索上飛跑過來啊!
竹衣一肚子腹誹,面上卻依然是好脾氣:「嗯,他們該是巫士學館的。」
一群阿朵立時滿臉羨慕地看向她:「竹衣你們經常見到巫士嗎?」
竹衣默默撫額:「見到的時間也不多,這兩人有兄弟在我們學館才會時常過來……」
想攏個啊你們,醒醒吧,頭頂上天光還敞亮著呢!
……
不說阿什竹衣這邊,卻說阿蘇南,今天是旬休日不開課,他估摸著諾阿亞跟小黑仔上午肯定過來,也沒敢出去。
果然,剛剛把需要清洗的衣服交給雜役,一高一矮兩個黑頭仔就奔進了院子,矮的那個越過高的那位快速奔至近前,一把抱住他,連聲道:「南阿哥,南阿哥,今天阿嬸是不是要做涼麵?」
這一位自然就是當年的小黑仔,朗阿賀。他比阿蘇南小了兩三歲,這些年吃穿不愁,兼之又是個貪嘴好吃的,長的敦敦實實,作為一個巫士他的力氣還賊大,被他這一抱,阿蘇南差一點沒呲牙咧嘴。
虧得諾阿亞就在旁邊,眼急手快一把將人拎開:「小黑仔你個吃貨,除了吃食,你那腦瓜子裡面就不能再裝點別的物事嗎?」吃貨一詞為阿蘇南首創,如今已經風行月街。
小黑仔卻是很不服氣,反駁道:「我腦瓜子裡面還有吃食方子,好多好多,不信你問我阿爸!」
「吃食方子就不是吃食啦?」
「當然不是,方子又不能吃。」小吃貨答的斬釘截鐵。
阿蘇南懶的搭理這倆蠢貨,進屋去拿背包——拜這二位所賜,他在學館這邊的名聲是如雷貫耳,無論師長還是同窗,任誰都曉得他有一個巫士阿哥一個巫士弟弟還有兩個巫士好兄弟,想低調都沒可能。不過,高調也有高調的好處,「月街學館」是巫夷普通人的最高學館,學館裡面一水的真假精英,作為一個來自小地方的後巫夷伢崽,這幾年他呆學館裡卻沒遇上半件不平事,人緣反倒是一等一的好,混的如魚得水,他身後的這個「巫士兄弟會」可說是居功至偉。
沒多久,阿蘇南、諾阿亞還有朗阿賀,兩半大小子加一個大齡伢崽,就騎著一輛兩輪車上路了,沿途收穫各色眼光無數。
說起這個「兩輪車」,從外觀到功用,都跟阿蘇南前世的自行車一模一樣,不用說了,必定又是他的手筆。其實剛開始他還擔心找不到橡膠,誰成想巫夷是個神奇的地方,橡膠確實沒有,但等到家中置辦起了牛車之後他即發現:好傢夥,這裡有種粗藤捲成一個圓圈就成了天然的輪胎,又結實,又有彈性,還韌性十足,比橡膠更要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