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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臟六腑仿佛都要破碎掉,像是被人大力撕碎,揉捏,顫抖著揪成一團。
尖銳的痛楚在身體裡炸開,讓他的頭腦中一片空白,他下意識蜷縮起來,縮成一團,臉上轉瞬失了血色。
好疼……疼……
疼得快要死了。
他爬也爬不起來,身體裡空蕩蕩的,沒有一絲內力,就連支撐著身體的力氣似乎也失去了。
楚戎似乎也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劇烈的反應。習武之人受到攻擊時會下意識地用內力護住五臟六腑這等要重之處,他那一腳用了十足的力道,即便會武的人也難免被震傷,對常人而言更是致命。
他是想給對方一個教訓,卻不想讓沈孟枝早早就死了。
楚戎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什麼,問:“你沒有內力了?”
沈孟枝將自己蜷縮得更加用力。
楚戎不顧他的掙扎,冷冷抓住他一隻手臂,把他從地上強硬拉了起來。他試探了一番,隨即,神色微妙道:“還真是。”
他對上沈孟枝因痛楚失焦的眼睛,遺憾地嘆了口氣,鬆了手:“還指望你能多活一會兒。”
沈孟枝失力倒了下去。
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著,全然沒有了意識,手指吃力地去摸向地上尖銳的石頭,卻被楚戎再度踩上。
“本王說了。”楚戎慢條斯理道,“不准你自戕。”
沈孟枝卻輕輕抖了一下,緩緩鬆開手。
對……他還不能死……
楚晉還在,他死了,楚晉怎麼辦啊?他不能再丟下對方一次了。
沈孟枝咳嗽起來。
等他的意識恢復後,發現地面已經被大口大口嘔出來的血染紅,不甚清晰的視線里,楚戎抬腳踩上了他的胸口。
窒息感立時鋪天蓋地地襲來,胸口的重壓讓人喘不過氣。他想推開對方,可被縛著的手連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你不是很厲害嗎?”楚戎漫不經心地加大力道,“怎麼爬都爬不起來?”
聲音經過一番扭曲傳進耳中,沈孟枝聽不清,也說不了話,只覺得喉間又湧上了一股令人頭暈目眩的腥甜。
或許是他的樣子取悅了楚戎,後者鬆了力氣,想了想,問:“聽說你還挾持了楚晉?告訴我,他在哪裡?”
聽見這幾個字,沈孟枝渙散的瞳孔有片刻的聚焦。
他咳淨了口中的血,動了動唇,聲音輕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不知道。”
楚戎眼底閃過一絲戾氣。他蹲下身,抬手拎起沈孟枝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威脅道:“你說不說!”
“他跑了。”沈孟枝平靜道,“你找不到他的。”
他的目光死寂如一口空洞枯井,杳無波瀾,似乎對自己的處境漠不關心,也並不在意。
楚戎慢慢重複了一遍:“找不到?”
他鬆手,轉而抓住沈孟枝的手腕,鐵鉗一般死死卡住,隨即站起身,拽著他的手臂,硬生生把人拖到了洞穴深處。
一陣微弱的水聲傳進耳中,沈孟枝費力地抬起頭,看見了一座水牢。
他的手腳瞬間變得冰涼,如同被水淹沒口鼻的窒息感讓他下意識地呼吸不暢,瞳孔漸漸縮緊。
不要。
他開始不自覺地發抖,冰冷的液體划過臉頰,不知是眼淚還是疼出來的冷汗。
楚晉。
沈孟枝恍惚中低喃著。
楚晉,我不會水啊。
楚戎的聲音亦遠亦近,傳進耳中:“本王特意讓人改造的水牢,你就進去好好想想吧。什麼時候想說了,什麼時候出來。”
說完,他一把將手中的人推進了水裡。
刺骨的水瞬間沒過了頭頂,沈孟枝掙扎著抓住了高處的鐵欄,借力讓自己漂浮起來穩住身形,仰起頭,才不至於沉底。
水波幾乎淹到了他的下頜,他幾次三番嗆水,手上也險些脫力,失血的面容被水沖刷得泛白,手指也被磨得破皮。
楚戎本以為他撐不過多久,卻沒想到沈孟枝跟一塊撬不開的頑石一樣,怎麼也不鬆口。
他失了耐心,手臂穿過鐵欄間的縫隙,掐住對方的咽喉,嘖了一聲,道:“沈孟枝,你還真是骨頭硬啊。”
沈孟枝眼睫浸了水,看清他的一瞬,迷濛的眸光很快變回了潮濕寒冷,不帶情感。
楚戎盯著他的眼睛,摸向了腰側的短刀,嗤的一聲,尖利的刀鋒從刀鞘里抽了出來。
乍現的寒光讓沈孟枝下意識眯了眯眼,隨即脖頸傳來的力道令他向前,身體貼上了鐵欄。
“你的眼神真是令人討厭。”
“多年前,你害我丟了一隻眼睛,”楚戎將刀尖對準了他的左眼,手臂因興奮而不停顫抖,“現在,也該還回來了。”
說完,他手上用力,就要往下刺去——
一陣突如其來的破水聲驟然響起,巨大的回音充斥整座山洞。閃動著寒芒的刀尖於半空中止住,停在沈孟枝顫動的瞳孔前,僅差幾厘。
楚戎的手臂被一隻手死死鉗住,那恐怖的力道,讓他如同被釘住,再也不能撼動分毫。
他望著那從洞口跳下來的人,神色猙獰道:“楚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