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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攝政王的細心服侍下,他被嚴嚴實實地包起來,幾乎只露出一雙眼睛和高挺的鼻樑,說話時,呼出的氣會把唇邊的狐毛吹得起起伏伏。
這樣子著實可愛,楚晉沒忍住笑了一聲。
“不冷。”他替對方撥了撥唇角的狐毛,“你不許脫。”
“我馬上就回來。”
楚晉垂眸,帶點兒不滿地磨了磨指腹下淡紅的唇瓣。
“在這期間,不管誰來找你,說什麼,不許理他,更不許對他笑。”
沈孟枝:“……知道。”總不會那麼巧就撞上。
攝政王得到答覆,滿意地撒手離開。
他走後,沈孟枝裹了裹身上的披風,暖意伴著熟悉的淺檀香裹住了他。他埋在其間,笑了一下。
*
“季寒!”
站在迴廊中的人回過頭來,笑道:“譚辰,你回來了。”
譚辰往旁邊一閃,露出身後的幾人來,嘿嘿一笑:“不只我,你看還有誰來了?”
他身後的幾人皆是錦衣玉袍、遊手好閒的公子哥,季寒訝異了一瞬,立刻就被眾人圍了上來:“季兄,許久不見了!”
“幾年前一別,這萬通城啊,就再難找到與我志趣相合之人,你不知道我盼你盼了多久!”
“這麼長時間沒見,季兄似乎風采更盛啊,如今不知大秦境內有多少姑娘芳心暗許呢!”
被玩笑聲與讚美包圍著,季寒神色自若,應對自如:“田兄抬舉了,諸位知道,季某從不心系這些事情。”
譚辰立刻順著他的話道:“田清!你天天就知道四處遊樂,城裡誰家不知道你的諢名!想討姑娘歡心,還不多跟季寒學學!”
田清滿不在乎地一笑:“是是是……我要能躋身四大公子之列,我爹得樂開花……”
鬨笑聲中,季寒壓低聲音,問譚辰道:“譚伯父剛剛喊你去做什麼了?”
“我爹說府上來了幾位客人,身份尊貴,要我注意一點。”譚辰並不如何在意,“沒事,他每次都這麼說,就是為了嚇唬我,咱們玩咱們的。”
他語氣輕鬆,季寒也未多想,點點頭,一行幾人擁著往門外走。
“我爹新鑿了個魚塘,養了幾尾赤金錦鯉,還有我的寶蛙,我帶你們去看!”譚辰興沖沖地領路,“我這寶蛙可乖了,費好大力氣從間瀛弄來的!”
田清被他一提醒,來了勁頭:“哎譚辰,我聽說你爹想把秦監御史的女兒許配給你,結果聽說秦小姐最怕青蛙,你就為了你的寶蛙,跟你爹大吵了一架!”
這件事的確已經在萬通城公子圈內傳開了,眾人紛紛低頭忍笑,季寒則是第一次聽說,“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譚辰微慍地瞪了他一眼:“季寒!你給我點面子行不行?”
季寒清了清嗓子,正要辯解,田清卻話鋒一轉:“說起季兄——聽說有人上季家提親,也被你拒絕啦?”
季寒一卡,道:“是。”
“為什麼?對方可是臨淄城許太守的掌上明珠,多少人求之不得呢,你竟然拒絕了!”
田清笑嘻嘻地問:“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譚辰不爽道:“田清你夠了啊,季寒有沒有心上人我能不知道?再說照咱們季公子這條件,什麼人拿不下來?歇歇吧你!”
季寒無奈一笑,道:“你們幾個,別取笑我了,我從沒想過什麼心上人……”
最後一個字尚未落下,便悄無聲息地咽了回去。
譚辰光顧著和田清鬥嘴,沒看路,差點撞到他身上:“季寒你突然停下做什麼?!”
對方對他的話毫無反應,好像突然凍成了一具石像,魂不守舍地望向遠處的涼亭。
譚辰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也一愣。
為了給他的寶蛙一個無人打擾的窩,譚辰特意讓譚子燁把池塘修在了譚府最僻靜無人的角落,結果萬萬沒想到,涼亭里竟然坐了一個人。
他倚坐在扶欄邊,披著一件雲水金織銀狐披風。玄黑色厚重錦面上,絲絲金線繡成雲水紋樣,日光變換,似滄浪翻湧墨雲流金。
季寒看著狐毛掩映下的熟悉面容,忽然覺得這一切仿若虛幻。
譚辰悄聲問:“這……你認識?”
“認識。”季寒深吸一口氣,“我去和他說幾句話,你們可否在這邊等一等我?”
譚辰自然是沒問題,點點頭。季寒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多謝。”
他站在原地,平復了一下心情,終於抬腳,慢慢走了過去。
他走得不算快,每一步都交織著欣喜與緊張,還未等靠近涼亭,原本閉眼休憩的人便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帶著倦意的目光在看清他的臉後立時轉為清明。
片刻的沉默後,季寒率先開了口:“阿枕。”
沈孟枝蹙了蹙眉,打斷了他:“我從前跟你說過,我不喜歡這個稱呼。”
“……”季寒微微一哂,“好,師弟。”
他改了口,沈孟枝卻依舊沒有應聲,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來,準備繞過他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