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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千方百計活下來,不顧自身傷勢,第一件事竟然是去褐山書院。”徐瑛直直盯向對面的人,“沈公子,你知道他是要去找什麼人嗎?”
沈孟枝張了張唇,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他在找誰?
找了多久?
楚晉從沒有提起過。
八年後,胥方的第一次相遇,對自己而言,是機緣巧合,對他而言,卻是得償所願。
“當然他找了個空。”徐瑛道,“那之後,世子就一直跟著我的軍隊,一邊戰場廝殺,一邊繼續找人。他不能暴露身份,至少在他強大之前不能,否則只會引來無窮無盡的追殺。”
他的神情終於泛起一絲波瀾:“我欣賞他,也佩服他,在我看來,他的出現能改變舊秦。”
沈孟枝已經平復下來,他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緩緩開口:“所以,徐將軍認為,我是他的阻礙。”
“我從前的確是這樣認為。”
那時候對方在他眼裡只是一個體弱多病的傢伙,他不想楚晉將心思過多放在對方身上,這樣只會被拖累。
徐瑛道:“只是現在看來……是徐某小人之見,對於沈公子,徐某心服口服。”
他行事磊落,不喜歡拐彎抹角,錯了就是錯了,絕不給自己找藉口。
沈孟枝緩慢地搖了搖頭:“是我要謝過徐將軍,幫他撐過了那八年。”
他站起身,披上了外袍,儼然一副要外出的樣子。徐瑛蹙眉:“沈公子不待在軍中嗎?”
沈孟枝已經走到了門口,聞言,回頭對他輕笑了一下。
“我大概猜到梁溪的主將是誰了。”他道,“我會儘量將他牽制住。奪下樑溪城,就要靠將軍了。”
“我……不想讓楚晉等我太久。”
沈孟枝牽動唇角,揚起眉梢,笑意盎然。
“速戰速決吧。”
作者有話說:
快完結了……有好多番外想寫)
第162章 雲涌&mdot;天與地的奴隸
梁溪城,月下宮。
棋盤擺在正中,青衣人端坐一方,閉目休息。他手中橫陳著一盒劍匣,指尖不疾不徐在盒面上敲擊著,像是在數著時間。
不消片刻,屋外響起了腳步聲。行過轉角,在門口稍停,隨即走了進來。
沈孟枝望著屋裡靜候的人,淡淡開口:“魏鈞瀾。”
魏鈞瀾睜開眼,露出一絲微笑。
他帶著讚許,審視著眼前的年輕人,問:“你是怎麼猜到是我的?”
“不動聲色,故弄玄虛。”沈孟枝不冷不熱道,“這不是你最常用的手段嗎?”
“真是毫不客氣的評價。”魏鈞瀾並未生氣,依舊面不改色,“是啊,只不過,這些手段在你身上都失效了。”
他嘆息道:“李晟、唐墨白、蘇愁、鍾瑾……這麼多人,竟然都敗給了你。沈孟枝,你的確是方鶴潮的好學生。”
從他口中再度聽到方鶴潮的名字,沈孟枝蹙起眉,冷聲道:“你從一開始,提起方先生的名字,就只是為了拉近我跟你的關係。”
他眼底閃動著厭惡的情緒:“你不配提起他的名字。”
魏鈞瀾看著他,笑意轉淡,搖了搖頭。
“不。”他道,“我與方相,曾經都是褐山書院的學生。只不過後來理念不同,他在燕陵為相,我便到了舊秦為相。”
“從此,我們幾乎再也未曾見過。”
沈孟枝腦中一個念頭飛快閃過。他敏銳地抓住,問:“自古以來被逐出褐山書院的唯一一個人,是你?”
——唯有叛國之人,才會被逐出書院,永不得歸。
這是書院未曾寫進誡規里的鐵律,也是百年來僅動用過一次的責罰。
“燕陵沒有成材之人,實現不了我的抱負。”魏鈞瀾語氣平淡,並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麼不對,也並不在意,“那就換一個能讓我大展宏圖的地方,何錯之有。”
他拿起身前的一枚棋子,緩緩摩挲。
“他主和,我主戰。我與他這輩子都沒分出勝負,便決定讓我們各自的學生分個高低。”
魏鈞瀾抬起頭,意味不明地打量著沈孟枝,有些感慨地嘆了口氣。
“只可惜,”他道,“看起來,還是他贏了。”
沈孟枝神色沉了下來:“你的學生,是誰?”
魏鈞瀾平淡地笑了笑。
“舊秦的世子。”他緩緩道,“楚晉。”
聽見這個名字的瞬間,沈孟枝瞳孔微微顫動,手指下意識地蜷起。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對方口中的人不是他心裡想的那個人。
“他死得太早了。也不知道,他隨手種下的‘魄’,如今已經徹底取代了他,做出這許多膽大包天的事來。”
魏鈞瀾聽不出情緒地輕呵了一聲:“真是孽種。”
“說完了嗎?”
沈孟枝打斷了他,冷淡開口:“既然我贏了,你這次又要玩什麼把戲?”
對方是守梁溪的主將,卻不與他們開戰,而是點名要自己來這裡。他回過頭,掃了一眼守在門外與梁溪士兵對峙的徐允,後者沖他悄悄眨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