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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扯得凌亂的領口大敞,露出素白的肌膚上,兩抹鎖骨深陷下去,積了一小攢陰影。
沈孟枝遲鈍地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便沒有掙扎。他本能地信任對方,閉著眼,像砧板上的魚,配合著對方的動作,任自己上身被剝了個乾淨。
楚晉把他抱到了離火源近一點的地方,冷僵的手腳漸漸暖和起來,沈孟枝有點昏昏欲睡。
過了半晌,他聽見窸窸窣窣的響動,鬼使神差地睜開眼,隔著搖曳的火光,看見了正在脫衣服的攝政王。
他站在光與暗的交匯處,半濕的長髮披散開,隨著動作垂落到臉側,遮住了神情。光影變幻,照得他身上時明時暗,在朦朧而隱晦的光線中,露出骨肉勻稱、勁瘦緊實的上半身。
火苗劈啪作響,火勢有一瞬間變大,照亮了他動作時,胸膛和腰腹處緊繃起來的肌肉線條,流暢優美,如描似削。
攝政王的臉太過驚世絕艷,總讓人忽略他的其他,不知道他繁複的袞衣繡裳下,藏著的肌理漂亮而力量感十足的身材。
沈孟枝望著他出了半天神,反應過來後,心虛地想要移開視線,卻被攝政王抓了個正著。
後者眉梢眼角帶著隱約的笑意,問:“躲什麼?親也成了,又不是沒有見過。”
沈孟枝臉頰被火烤得有點發熱,他扭過頭,心想,他從前見過和現在看見,分明是兩種東西。
楚晉用石頭和木頭搭了個架子,把滴水的衣服搭了上去,移到火邊烘烤。水珠四濺的聲音在洞中疊疊迴響,伴著木柴燃燒時不時發出的噼啪聲,竟然顯得出乎意料的安寧。
他走到沈孟枝身邊,蹲下身來,伸手探了探對方的臉頰:“你的臉有點熱。”
沈孟枝默不作聲。他身上的水漬在慢慢蒸發,肩頸緊繃,裸露的皮膚泛起一種介於冷白與暖粉之間的顏色,像一塊溫涼細膩的清玉。
只是他臉色依舊很差,唇色發白,緊緊抿著,眉頭也不自覺地蹙著。
楚晉目光停留在他平直的嘴角,忽然道:“那天你還沒來的時候,兄長還跟我說了一件事。”
沈孟枝的注意力很快被他吸引:“什麼事?”
沈雲言和楚晉在地牢里聊了那麼久,也不知道都談了些什麼,他先前確實在意過,只是一直沒有時間問起。
他全身心都在等對方的答案上,也沒注意到楚晉伸手,悄無聲息地探向了自己的後背。
“他說,”楚晉垂著眼,“他目前還沒有要成家的打算,所以聽說你成親後,他很高興。”
這樣閒淡平適的閒聊讓沈孟枝精神鬆懈了稍許,他想了想:“兄長的確不怎麼拘泥於兒女情長。”
說的好點是不拘一格,說直接些,沈雲言就是野慣了,沈恪也管不了。
“嗯。”楚晉沖他一笑,“所以他告訴我,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了個小侄子或小侄女。”
沈孟枝一愣,立刻反應過來了對方的意思。他對上楚晉的眼睛,張了張口,心虛和羞惱一口氣壓上來,壓得心口沉悶,頭腦也一陣發懵。
下一刻,後背的穴位被人飛快點過,他表情空白了一瞬,緊接著猝然弓起身,猛地咳出了一口濁血。
這口血好像把他全部的心力都耗盡,也衝垮了他強撐的精神,沈孟枝再也提不起絲毫的力氣,筋疲力盡地向後倒去。
楚晉臉上的笑意轉而不見,仿佛只是為了讓他放鬆下來露出破綻。他緊蹙起眉,在沈孟枝面前偽裝出的若無其事的平靜後便是深深的憂色,一把撈住了沈孟枝後墜的身體,手心按在他腹部,凝起精純無比的內力,往他體內送去。
沈孟枝已經撐了太久,若任壓抑已久的污血吊著他的這口氣,他只會更加痛苦,楚晉只能讓他徹底昏睡過去。
借著光亮,他也終於能看清對方的傷勢。流血的手指和肩頭被踹出來的淤青,還算容易處理的外傷,可他還是覺得整顆心都在顫抖,在疼得抽搐。
沈孟枝看不清他的神色,卻能感受到顫抖不穩的氣息傾灑在胸口,從昏沉中掙出一絲清明,抓住了他輕柔按在腹部的手,指尖安撫般蹭了蹭。
力道很輕,也很癢,像是貓兒在輕撓撒嬌。
楚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緒,放輕聲音問:“還有哪裡疼?”
內力遊走過全身經脈,源源不斷,暖洋洋的。沈孟枝覺得痛感緩解了許多,眉頭舒展了些許,想了很久,才說:“舊傷疼。”
楚晉一愣,看向他腹部的那處劍傷。
楚戎的一腳踢在了他的上腹,將他的肺腑都震傷,連帶著這道舊傷撕裂一般作痛。沈孟枝那時覺得自己疼得快要死了,現在卻好了很多,只覺得有點麻,又泛起綿綿的癢意。
楚晉一言不發地將人往懷裡又帶了帶。他的體溫偏高,肌膚相貼,正好可以溫暖沈孟枝的身體。
內力不要命地往對方體內灌去,試圖緩解對方的傷勢,楚晉低聲道:“你累了,睡一會兒吧,我在這裡。”
他的話似乎比這令人發困的暖意還管用,沈孟枝眼前湧上陣陣黑暗,一顆心卻安定下來,沉沉睡去。
他醒來的時候,洞裡的火已經微弱了許多,不知時間已經過了多久。
他身上已經穿了一件貼身的裡衣,被烘烤得溫暖乾燥。沈孟枝動了動,發現自己仍縮在楚晉懷裡,坐在他腿上。頭被他的手護住,輕輕靠在對方的胸口,耳畔傳來平穩有力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