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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孟枝劇烈顫抖著,頭腦昏沉,只能聽見起伏的脈搏聲,從耳側,一下一下,遙遠又永無休止地傳來。
咚。
咚。
似乎一顆心臟血淋淋地剖開,撩撥著繃緊的、脆弱不堪的神經。
他抬起頭,顫著唇貼上了楚晉頸側,似乎又隔著溫熱的血肉,感受到了深蟄其中的脈動。
牙齒刺破肌膚時,他腦中一片空白。
不屬於他身體的衝動在這一刻躍然而至頂峰,他幾乎淪失了自我,只是失神地,一遍遍地想著——
那個人的血,果真是滾燙的。
下一刻,肩胛遽然傳來刺痛。
沈孟枝短促地“啊”了一聲,仿佛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血肉里被生生剝離,挑斷,緊接著,渾身一輕。
染血的匕首穿透了一隻赤紅扭曲的蟲子,斷絕了它一切生息。沈孟枝勉力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隨即疲倦地倒了下去。
他閉上眼,再也沒有一絲力氣,勾住楚晉的脖頸,將被冷汗浸濕的面容深深埋進了對方的頸間。
檀香混著淡淡的鐵鏽味湧入鼻腔,他卻覺得再安心不過。
耳畔落下輕聲。
“沒事了。”
作者有話說:
周日向大家請個假(?﹏?)
第89章 陰陽&mdot;陣眼之人
種蠱之術陰險異常,蠱蟲往往蟄伏在命脈,想要破蠱只能俱損,根本無從下手。若是用足量的血將蠱蟲引出,也需要頃刻之間的反應,才能將之拔除,否則蠱蟲只會蟄伏得越深,到那時,基本便是藥石無醫。
楚晉攥著匕首,直到這時,一直平穩的手才後知後覺地顫抖起來。
他閉上眼,輕輕呼出一口氣。
“沒事了。”他重複道,“沒事了。”
沈孟枝枕在他胸前,輕輕蹭了蹭,似乎是在疲倦地回應。
蠱蟲對精神的損耗也是巨大的,他陷入那種瘋執又迷失的狀態太久,摟與抱都是下意識地想要緩解痛苦尋求撫慰,而攝政王溫暖又舒服,還很香,是最合適的抱枕,他捨不得撒手。
楚晉點了幾處止血的穴位,忽然感受到對方動了動,柔軟的髮絲蹭過下頜,然後,溫熱的唇貼上了自己的頸側。
沒有刺痛,輕得不可思議,如羽毛掃過。
他立時僵住了:“你在做什麼?”
沈孟枝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精神力的虛弱讓他沒有精力思考那麼多,行動全憑直覺,想到什麼就做了,因而目光迷濛又無辜,不摻任何意味,乾淨如寒松枝椏新化的雪。
“要……止血。”嗓音還有點啞,咬字卻很清晰。
嗤地一聲,在楚晉微微錯愕的視線中,他有些粗暴地從衣擺撕下一塊衣料,動作熟練,仿佛此前已經做過很多次。
沈孟枝直起身,手一用力,把攝政王按在了地上。包裹傷口時,卻變得溫柔又小心翼翼,濃密的眼睫垂下來,遮住神情,但還是顯得有那麼點沮喪。
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子,對著他不小心搞壞的心愛玩偶縫縫補補,委屈又自責。
沈孟枝不是一個喜歡表露情緒的人,就是因為平日藏得太好,現在這個樣子才越發不同。“損壞的玩偶”躺在地上,要說的話哽在喉嚨里,說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布條系在手腕處,被精心打了個漂亮的活結,沈孟枝完成了包紮任務,盯著它發呆。
在怔怔眨了幾次眼後,他忽然開口:“你抱抱我。”
楚晉:“……什麼?”
沈孟枝好像壓根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但還是遵從內心深處的指引,遲疑著重複了一遍:“你……抱抱我?”
中蠱的人多少會在短時間內有些後遺症狀,輕者昏迷,重者發瘋,與此前精神力的消耗有很大關係。但他似乎哪種都不是,就是突然很黏人,如同幼時一般,需要在意之人的擁抱,一遍又一遍地來使自己安心。
楚晉什麼也沒說,抱住了他。
空蕩的懷裡被充盈的感覺帶著撫慰的意味,沈孟枝鬆了一口氣,扒住不動了。精神恢復的同時,蠱蟲帶來的影響也在快速消退。
如同爛醉如泥的人清醒後需要直面自己做的蠢事,他這把人按倒又親又抱跟撒酒瘋也沒什麼區別了,越是恢復,沈孟枝的身體也越是僵硬。
他權衡著現在裝暈的後果,楚晉的聲音卻在耳邊適時響起,帶著不容忽視的笑意:“抱夠了嗎?”
裝不下去了。
“……嗯。”沈孟枝鎮定,撇清關係,“都怪蟲子。”
蟲子躺在地上,死的不能再透了。楚晉又替他泄憤般,鞭屍數下,附和道:“嗯,都怪蟲子。”
說完,還笑了一聲。
沈孟枝:“……”
小小折騰一番,體力也算是恢復了。楚晉活動了一下手腕,余痛還未盡消,但他避開了重要的經脈,如今已經沒有什麼大礙。
他撐起身,扶著石壁站了起來,望了一圈,道:“下面撐不了太久,我們要早點出去。”
四面石壁空空如也,並沒有任何機關的凸起,這似乎就是一方封閉的石籠。
可是沒有道理。
唐墨白何故要在這裡布置一座石籠?籠口機關隱藏得那麼深,說明他並不想外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