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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孟枝目光有一瞬間的凝滯,聲音冷了下去:“你做了什麼?唐墨白,以下犯上,一旦事情敗露,你難逃死罪!”

    “死罪啊……”

    唐墨白不冷不熱地笑了笑:“難道放過你們,我就有路可走嗎?在密道下,我藏起來的東西,你們不都看到了嗎?”

    “如今外面都在傳,說攝政王遭暗殺而死。既然這樣,他今天再在我手上死一回,也不會有人知道。”

    沈孟枝忽而猛地向後一撞,後腦狠狠砸中了唐墨白的鼻樑,後者一時失察,下意識捂住劇痛的口鼻,持扇的右手被人制住,扇柄刃在衝突中貼著沈孟枝的頸側鎖骨划過,留下一道血痕。

    他眉間神色沉沉,咬牙道:“你敢!”

    唐墨白與他僵持不下,突然鬆了語氣,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緩緩開口:“有什麼不敢?沈公子,你不是也敢潛伏在他身邊嗎?”

    “你是燕陵沈家的人,與舊秦的這些王室,不也是仇人嗎?”他的低語如一根尖刺,精準無比地刺破盔甲刺穿血肉,“你留在攝政王身邊,難道不是為了殺他嗎?”

    沈孟枝一晃神,立刻被唐墨白瞅準時機,擊中肩頭。

    他不受控地向後倒去,想要穩住身形,連日疲累不堪的身體卻再也支撐不住,失力般撞上了廊柱。

    刀尖隨之抵上他眉心,唐墨白語氣閒適:“被我說中了?”

    沈孟枝冷漠道:“閉嘴!”

    唐墨白看著他冷淡的模樣,幽幽嘆了口氣,道:“沈公子,我不想殺你。”

    “就像當年的事。”他歪了歪頭,“服個軟,也便罷了,卻要為了一座被放棄的城池搭上自己的聲譽和性命,沈家的人果然都是一樣的硬骨頭。”

    “我欣賞有本事的人,更欣賞有氣節的人才。你是這樣,你父親也是如此。”

    “沈恪死後,梁王要廢了寒光劍,我覺得可惜,暗中把它保了下來,留在府上。”唐墨白緩緩回憶道,“你墜下城樓後消失不見,掉落的面具,也是我撿了起來。”

    “人死了才沒有威脅,我欣賞的人,如果活著卻要與我對立,”他微微笑了起來,“那就等他死了,我再與他做朋友。”

    沈孟枝垂下眼,毫不掩飾自己厭惡的神色:“無藥可救。”

    “我也很欣賞你,沈公子。”唐墨白語氣依舊平和,仿佛感受不到對方的抗拒,“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成為我手中的一把利刃?”

    “我會幫你隱瞞身份,躲避梁王的視線。”他語速快了些,扇柄甚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我還會幫你殺了楚晉,不會再有任何後顧之憂。”

    “……怎麼樣?”

    在他的注視下,沈孟枝輕輕仰起頭,鎖骨處的傷口在動作下滲出血來,在衣領處暈開一小團紅色。

    他眯了眯眼,漠然眸光忽而染上一抹突兀的笑意,顯得譏誚至極。

    柔和的偽裝被一瞬間爆發的攻擊性撕裂,他聲音平靜又諷刺,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漠不相干的事情:“讓唐大人失望了,我的經脈廢了,早就拿不起劍來了。”

    唐墨白僵住:“你說什麼?”

    沈孟枝看了他一眼,語氣輕鬆,又說了一遍:“我說,我現在是個廢人了。”

    唐墨白表情變化,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不可置信地試探了一番。

    什麼也沒有。

    感受不到內力,連脈搏都要比尋常人微弱許多。

    對於一個習武之人,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唐大人,我對你已經沒有用了。”沈孟枝輕飄飄道,“也擔當不起你的賞識。”

    “……”

    唐墨白定定地盯著他,目光中閃過一絲遺憾。

    “真可惜。”他微笑道,“內力全無、經脈盡廢,變成一個普通人,這種事發生在你的身上,想必比死還要更難以接受吧。”

    世間習武之人,築基修行,絲毫內力的取得都來之不易,一朝散盡,可謂半生心血白費。唐墨白預料到對方面上會浮現出痛苦頹唐種種情緒,可沒想到沈孟枝只是撩起眼皮,平淡地看著他。

    “如果我有這麼脆弱,幾年前就該自戕而死了。”他神色沒有一絲波動,“可我現在,不是還好好活著麼。”

    唐墨白眸光閃爍,輕聲問:“何必呢?這般窩囊地活著,倒不如一死了之。”

    沈孟枝不咸不淡地笑了一下。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唐大人沒有在意的人嗎?”

    “你的弟弟,唐肆,自幼與你相依為命。若換作是你,唐大人,你也能夠毫無負擔地一死了之嗎?”

    聽到唐肆的名字,唐墨白不易察覺地蹙了蹙眉。

    “我不想和你逞口舌之快。既然你做不成我手中的刀,又要跟我對著幹。”

    他微微撤身,手腕翻動,扇柄刃從沈孟枝眉心撤去,隨即寒光一閃,冷冷向他咽喉要害刺去!

    “那我只好送你去死了。”

    疾風破空,將沈孟枝攏在身後的頭髮吹得揚起。明澈的瞳孔映出離他頸前幾厘的刀尖,他一動也未動,沒有任何要躲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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