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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很少人記得除夕是他的生辰,他也很少會想起來。因為這本就是一個編造的日子,他不知道自己的生父生母,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出生,選擇除夕,只是因為這一天街上都很熱鬧,所有人都很高興。只有這一天,對他而言是與眾不同的,就好像人們在慶祝辭舊迎新的時候,也在為他慶祝生辰一般。
這樣的一天,沈孟枝記得。
楚晉語氣忽地緩和了些,重複了一遍:“嗯。”
沈孟枝輕聲問:“楚晉,你有喜歡的東西嗎?”
他想問很久了。
楚晉想他一定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子。微微揚起的臉,泛著水光的眼睛,專注的神情,飽滿的唇瓣開合,一切都和昨夜那場荒誕的夢漸漸重合。
看了一會兒,楚晉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端起桌上早已涼透的茶,喝了幾口。
茶葉的澀味一直澀到了心底,也壓下了心頭的燥熱,他說:“沒有。”
只有眼前這一個,還不是他的。
作者有話說:
嘗試了一下新的寫法,酸澀風()
少年楚就是很棘手很難搞定喔,枝很容易就被欺負了,如果不是因為看到枝的眼淚他心疼,楚早就強制愛了(自以為的)
下一章 會甜的,會上本壘的,嗯嗯!
第173章 番外&mdot;寒魄其終
兗都歷年來每逢除夕這日就會大雪,今年也不例外。
萬里雲渺,千家萬戶檐上都積了一層厚厚的雪,滿目都是晶瑩的素白。
今日是除夕,白日裡卻沒什麼人出門。馬車碾過新雪,留下一排格外突兀的車轍印跡,在世子府門前緩緩停下。
一隻筋骨修長的手搭上馬車門沿,手的主人掀開厚重車簾走了出來。他披了一襲深黑大氅,墨色狐絨隨風起伏,輕柔擦過繃緊的下頜,低伏下去時,露出一張冷白又出挑的面容。
王室宗親的繡衣袞服雍容、斂光,質感厚重,隆重又威嚴。
“世子。”
楚晉下車的動作一頓,回過頭,望向叫住自己的人。在宮中時唇角維持了一天的笑容已經無影無蹤,他眉眼間難得透出些難掩的倦意,站在雪中時,少年人頎長挺拔的身形竟顯得寂寥。
趙裕和看著他很久,似乎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了什麼,沉默了片刻,道:“看來世子已經知道了。”
楚晉動了動眼睫,這麼短短一會兒時間,他睫毛上已經沾了一溜兒雪粒。
“嗯。”
他依舊沒什麼表情,用平淡的語氣道:“今日在王宮中,王上擬好了旨意,我已經接旨了。”
“接旨?”趙裕和似乎沒想到他會如此乾脆直接地定下了這件事,一時又氣又急,冷下了聲音,“王上如今還沒有定下入質燕陵的人選,怎麼會今日就擬好旨意?”
往日裡,趙裕和鮮少會對他發火,一是因為楚晉作為“魄”來說極為聽話也極為令人省心,二則是他確實喜歡這個小徒弟。
一般來說,楚晉也不會在什麼事情上惹人生氣。
但這次對方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作對到底,楚晉好像感覺不到他壓抑著的怒火,繼續不疾不徐地說:“宮宴之上王上提了一句,我便請旨了。”
趙裕和神色一滯,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楚晉,你瘋了?”他沉著臉怒道,“為什麼要擅自做決定?!”
入質燕陵最好的人選是楚晉,他清楚。公子和國君最屬意的人選是楚晉,他也清楚。
但這不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國結盟,楚晉是那枚棋子,而執棋人要的是他的命。
這是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對這個徒弟大動肝火,但楚晉眉眼依舊沉著冷靜,甚至有些冷淡。
他說:“你們不就是這麼打算的麼?”
趙裕和一頓,僵在了原地。
“王上說,護送的隊伍會由趙統領你來負責,這也是公子的意思吧?”楚晉垂著眸,平靜到有些疲倦。他牽動了一下唇角,顯得有些生疏:“公子吩咐的事情,趙統領一向會做到。”
趙裕和半天才找回來自己的聲音:“……世子,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的確答應了公子,但終究還是對這個徒弟心中有愧。他仍懷著一絲希望,賭如果楚晉裝作身體抱恙的樣子,楚觀頌會顧及世子身份而換一個人選。
楚晉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麼,輕笑了一聲,聲音有些啞,裹著白雪寒風:“趙統領,公子不會留下一個沒用的‘魄’。”
裝病,就代表他已經沒了用處,他便是公子手中的一枚棄子。
這件事對他來說本來就沒有選擇。
趙裕和一顆心不可迴轉地緩緩沉了下去。
兩個人隔著漫天飛雪沉默地對立了許久,趙裕和的目光掃過他褪去青澀的眉眼,一直掃到了少年人挺拔的身形。
數年前,他第一次見這個徒弟的時候,對方還沒有如今這麼高,沉默著站在黑夜裡,一雙眼睛很亮,亮得驚人。
他知道,那是對活下去的執念和欲望。
當年的小徒弟今後恐怕再也不會叫他師父了。他選擇了公子,放棄了他親手教出來的小徒弟,這是他應得的懲罰。
趙裕和沉沉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