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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晉略蹙起眉,手指摸了摸凹凸不平的壁面,覺得奇怪。
他循著牆壁一點一點探了過去,巨大的石牆卡得嚴絲合縫,渾然天成,簡直像一座天然的石穴。
沈孟枝聽他講了一遍這裡的情況,問:“唐墨白是不是在這裡藏了什麼東西?”
楚晉的想法和他一樣:“同樣是四方布局,布置精巧,這個石籠,興許就是他最大的藏品。”
這裡藏了什麼?又藏在了哪兒?
沈孟枝揉了揉眉心,垂下手,小指卻不期然碰到了一個正在動的東西。
他愣了愣,把那東西籠住,攤開手心看了眼,道:“有螞蟻。”
暈頭轉向的螞蟻在他手中四處亂爬,快要掉下去的時候,又被沈孟枝伸出手接住。
他若有所感地蹲下身,手指貼著地面探向石壁,神色微變。
“有風。”後面是空的。
指節敲擊壁面,從後面傳出空洞的回音。沈孟枝起身,摸黑去找地上不知道掉哪去了的匕首:“有著力點的話,應該可以……”
咔嚓一聲,如同冰面開裂,他抓著剛找到的匕首,話音戛然而止,僵硬地回頭看去。
楚晉站在對面,左手貼在牆面,看起來就跟扶了一下一樣隨意。從他手下延伸出數道裂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蛛網般迅速蔓延到整堵牆面,直到發出不堪重負的鈍響。
然後,轟然倒塌。
楚晉看著他,面色因失血過多而發白,卻平靜異常,淡定開口:“開了。”
沈孟枝:“……”
以攝政王的身手,要破牆雖然容易,但損耗的內力絕不會少。他就是擔心這一點,才刻意沒提,打算用匕首將就一下。
“你傷還沒好,”他走過去,警告道,“不許濫用內力。”
也不知道這句話戳中了楚晉哪根筋,他勾了勾唇角,道:“好呀,你監督我。”
監督也要這傢伙配合才行……沈孟枝想著,準備跨過一地碎石,往牆後的暗室邁去。
楚晉卻拉住了他:“我先走,你在我後面。”
他往前走了一步,見沒有什麼危險,才向後伸出手:“跟緊我。”
沈孟枝牽住了他的手,嗯了一聲。
這間屋子很冷,終年不見天日,透著一股靡靡的死氣。沈孟枝腳腕忽然絆了下,俯身去摸時,卻摸到了一截繃緊的線。
線還在顫動,連帶著一陣鈴鐺的輕響,緊接著,牆上嵌的油燈如同被開啟了什麼機關,一盞接一盞地亮了起來。
在黑暗中待了太久,二人有些不適地眯起眼,隨後,待看清屋內的布置後,表情皆是一沉。
東、南、西、北。
四堵石壁高牆,鑿出了密密麻麻的方洞,由上到下,由左至右,被數不清的牌位填滿。
每座牌位上都纏縛著鮮紅的繩線,似以硃砂浸泡,透出血一樣的顏色,一根根、一道道,與正中的靈牌相連,從半空垂下,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而這中心的靈牌,像是被網住了一樣,無數紅線纏在它的身上,把它壓在這裡,動彈不得。
沈孟枝是第一次見這番場景,腦中忽地冒出一個字眼來,蹙眉道:“這是……陰陽陣?”
楚晉走到牆邊,目光沿著一排排牌位看去,低聲念道:“元歷四十二年,燭照縣王氏。”
上面的字跡草草,他掃完,又看向下一個牌位:“元歷四十二年,燭照縣韓氏。”
“元歷四十二年,余縣趙氏。”
“元歷四十二年,後湖縣馮氏……”
楚晉沒再繼續念下去,目光冷淡:“這些人都是同一年死的。”
“而且看來,和這位術平郡守脫不了干係。”
沈孟枝道:“我聽聞,道教有一門旁支,可以通曉陰陽、改天換命,陰陽陣……就是其中一種術法。”
陰陽陣開,生死由人,以命換命。
他覺得這件事愈發棘手:“唐墨白想用這些人,換誰的命?”
既然那些牌位是祭品,那麼中間的陣眼,便應該是答案了。
沈孟枝走到靈牌前,將上面稀落的蛛網撥開,視線穿過密密麻麻的紅線,望向了被掩藏在後面的名字。
字跡是用刀一筆一划刻就,深深地嵌在其中。
“護佑唐氏第九代子……”
他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古怪。
楚晉回頭,看來一眼:“還有什麼?”
百口碑,萬根線,盤結糾纏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邪陣下,這行字卻顯得溫柔又平和。
沈孟枝頓了頓,神色複雜,輕聲念道:“……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第90章 長命&mdot;“藥罐兒”
牆體緩慢恢復原樣,滿牆的奇珍異寶掩住了密道內密密麻麻的箭矢。唐墨白輕輕撫過嚴絲合縫的牆面,半晌,扔下一句:“把機關毀了吧。”
管事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吩咐驚得出了身冷汗:“大人,若是毀去機關,這間密室就廢了,裡面的東西,恐怕再也拿不出來了!“
“我知道。”唐墨白面上沒有任何惋惜之色,反而釋然地淡笑了一下,“那些都是我犯下的罪孽,埋了就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