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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總有鬼魂圍在滎陽閣外面,這一場明知死亡的成親,會完全耗盡她的陽壽,他們可都等著吞噬最後的靈魂呢。
滎陽閣的燈一瞬寂滅。
阮相思手放下衵扇,正想開口,就瞧見相思子樹下亮起一簇光亮。
庾東溟站在相思子樹下,手攥著一火摺子,火摺子的光映得後院很亮,好似點了一盞三尺絹燈。
她恍若在哪見過。
空中忽地飄起了水幻化的櫻花,在光亮下,越發晶瑩透亮。
阮相思仰著頭,瞧著櫻花成片的落下:「臨近七月半成親的人,怕是只有你我二人了。」
庾東溟上前一步,輕拉住她的手:「地宮大門將敞,我邀眾家鬼魂來觀我們的成親之禮。」
阮相思從袖裡摸出一條紅色髮帶,系在庾東溟的手腕上。
她知自己陽壽將近,她死了,他那麼長的一生,誰陪他走下去,她更知道,被留下的人有多痛苦。
「折一枝相思,與君共此生。」
眾家鬼魂伏在滎陽閣屋瓦上,直勾勾地盯著他們,陰陽師與常人談情愛,就是犯大忌。
常人三世,都不得善終,陰陽師雖不老不死,但卻會折了福壽,斷了陰陽品階。
夜深來了,長街的商販都各自散了,鋪子也都早早關了門,耳畔拜祭祖上的祈福之音都停了。
滎陽閣更顯得安靜了。
阮相思與庾東溟坐在滎陽閣門前,瞧著漆黑的前路。
「伍垣也不老不死嗎?」阮相思頭靠在庾東溟的肩上。
「伍垣,也只是人身肉胎。」
……
阮相思不由圈緊他的胳膊:「來年,你要記得祭禮啊,我們阿爹阿娘與阿齊,還有魏府所有人,還有溯姐姐和溯姐姐的母親,當然了,你更不能忘了我。」
「你是我這一世的夫君呢。」
庾東溟輕撫上她的手,他明知她的一生那麼短,卻無能無力,他只知道,他的一生,只會因她而活。
上一世,他不懂情愛。直到失去了她,他才明白,有她的日子,是他生命中最為燦爛的時光。
「庾相師,你信神祇嗎?」
「這一生,我不信上蒼,不信神明,我只信一人,那就是你,」庾東溟說道,「我想和你一起去看櫻花,煙花祭……」
「好……」
須臾,各戶府前的祈福燈都滅了,城樓上那盞為晚歸之人點的燈都黯了。
前世,已過,
來生,太遠,
我只願護你今朝。
***
後記 ? 來生
長街上人來人往,卻沒人往她這鋪子瞧。
安紅豆泄氣地往地上一坐,拿著一幅破角咒符圖扇風。
她一女兒身,扮做卜卦小童,駐在繁華長街,不求大富大貴,只求混口飯吃,怎麼就這麼難呢。
細想她這一路,諸事不順,好似被人下了蠱。
為了掙銀子,扮過瞎子拉二胡、當過夜市小販、兼做掮客、做過酒樓小廚娘,就差割肉賣血了,反正幹什麼,最後都得吹了。
她覺得她就是個倒霉蛋子,一定是八輩子的霉沒倒夠。
更氣人的是,她這鋪子挪到哪一塊地方,就有人在她對面擺攤,攤鋪上擺著舊物件,說是賣,但有人真有心買了,那人卻不賣了。
無論對方出多高的價格,都不賣,甚至有一回,有人鐵了心要買,丟了一錠金子就想去拿攤鋪上的舊物件,結果被那人斷手斷腳,聽說至今還臥床不起。
雖說那人總在她對面,但也沒和她搶生意。
這日,安紅豆忍不住了,沖那人招了招手,沒想到,他還真過來了。
瞧他一襲鴨卵青狩衣,頭戴立烏帽子,一柄蝙蝠扇別在狩衣腰間當帶,氣度不凡,不像是個膏粱子弟,倒像個品階很高的中人。
這樁生意吶!
安紅豆眼珠子骨碌一轉,忽悠話語張口即來:「這位看官,我瞧你天庭飽滿,地闊方圓,前半生無大劫大難,後半生更會吃穿不愁,官運亨通,扶搖直上!」
他聽了,也沒說話,直接拿出一錠金子擱在桌上。
安紅豆一瞧金子,眼都冒出光了:「金子!」本以為自個兒轉運了,哪知芊手還沒摸到銀子呢,就被一小乞丐截了胡。
氣得她跳腳,扛起算命幡欲騎她的小毛驢去追,哪知小毛驢忽地尥蹶子,竟跑了!
害得她摔了個滿懷,疼得她哎呦直叫喚:「我的腰咯,廢了廢了!」
銀子沒掙著,小毛驢還跑了,真賠本買賣!
他朝她伸出手,手腕上還綁著一姑娘家的紅色髮帶。
「我求,姻緣。」他將她扶起,嗓音如蠱。
原是求一卦姻緣簽。
「好說好說,」安紅豆從身上掏出一小袋紅豆,裝模作樣地數出幾粒,正準備編幾句話糊弄他,來個開張紅。
誰知,他盯著她道:「我不信上蒼,不信神明,也不信求得姻緣簽,便覓得一良人,」頓了頓,「我只信你。」
第40章 番外一 長溯 · 蘇彰 初識
「公主,公主,您別進去……」玉琉雙手提著食盒,追著公主進了宣禮殿。
玉琉喘著氣,將又沉又重的食盒擱在地,拖著長音:「公主,玉琉拿不動了……」
「噓,」長溯驀地轉過身,手捂住玉琉的嘴,「小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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