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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像極他的身形。
只可惜,這世上縱然是一模一樣的面孔,到底不是他。
謝柔嘉闔上眼睫,一滴淚自眼角溢出,順著雪白面龐滾落至下巴。
裴季澤……
她好想再見他一面。
*
書房裡。
長生一入內,就瞧見長身鶴立在窗前,渾身濕漉漉的男人。
他不知在外淋了多久的雨,身上的衣裳緊貼在身上,站過的地方都一灘水漬。
長生上下打量他一眼,笑得一臉促狹,「我還以為,你至少能堅持個十天半個月,卻沒想到,你就連半日都沒堅持住。」
裴季澤不理會他的調侃,詢問,「她,如何?」
「她就住在從前的院子裡,」長生生怕他著了風寒,一面命人去拿衣裳,一面倒了一杯熱茶遞到他手裡,「你親自去瞧一眼便知。」
裴季澤抿著唇不作聲。
好一會兒,伸手將臉上冰涼的銀色面具摘下來擱到一旁,露出一張過分蒼白的俊臉。
一縷濕漉漉的墨發垂在額前,遮了半邊濃黑的劍眉,左邊臉頰上那道多出來的疤痕非但沒有折損他的容貌,反而增添幾分瀟灑不羈。
這還是長生頭一回見他在外頭摘下面具。
本以為他是擔心自己被人認出來,所以從不肯在人前摘下面具,誰知卻聽他一臉落寞道:「我如今這副模樣,怕嚇著她。」
長生聞言,一口茶噴出來。
「你是在同我開玩笑嗎?」
他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艷色如刀的男人,「就你這樣出去大街上轉一圈,恐怕全城的未婚姑娘鬧著嫁給你。」
這樣一個男人,竟覺得自己丑,怕嚇著她。
他到底是在想什麼。
裴季澤微微蹙眉,「她不一樣。」
長生無言以對。
這時隨從已經拿了一整套的衣物鞋襪入內。
是從前裴季澤的衣裳,一直保留著。
裴季澤盯著那套玄色織錦繡雲文的翻領衣袍,猶豫片刻,還是換了。
換上錦衣華服的男人蕭蕭如松下風,皎皎似林間月,與那個在草原上教書的清貧先生判若兩人。
他扣好腰間玉帶,再次詢問,「她如何,可還習慣?」
「你不都瞧見了嗎?」長生挑眉,「挺好的。」
裴季澤沉默良久,低聲問:「她,可有問起我?」
長生斜他一眼,「你既打定注意不肯與她相認,又要管這些做什麼。」
他抿唇不言。
半晌,拿起桌上的銀色面具戴好,起身告辭。
長生忙叫住他,「來都來了,不如留下來一塊用晚飯?」
他搖搖頭,起身頭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長生長嘆一口氣。
*
大雨稍歇。
裴季澤並未出城,而是去了一間胡人開的小酒館。
這兒是他第一回來朔方時遇見謝柔嘉的地方,這一年多來,時常會過來坐一坐。
今日下雨,酒館生意不好,一個客人都沒有。
酒館的掌柜正準備打烊,只見一臉戴銀色面具,風姿卓越的男人入內。
他從懷裡摸出一把錢擱在櫃檯上,「勞煩老闆替我煮一壺酒來。」
掌柜的盯著他臉上的面具瞧了片刻,終於認出來眼前如世家子弟一般打扮的貴公子,就是那個十天半月來一回的教書先生,忙應了聲「好」,將他迎到平日裡常坐的位置。
片刻的功夫,掌柜就將煮好的酒送來。
大抵是嫌棄店內氣氛太沉悶,他開口問道:「公子怎這麼晚還不回去?」
裴季澤道:「回去也是一個人,索性出來坐坐。」
「說的也是啊,這種天氣與其在屋子裡,倒也不如出來坐坐。」
裴季澤不置可否,抿了一口熱辣辣的酒。
酒是當地人釀的酒,算不得什麼好酒。
來這裡吃酒,本也不是為了酒來。
不過是故地重遊,緬懷過去。
裴季澤撫摸著空蕩蕩的手腕,想起那一年,也是在這樣的一個雨夜,她同衛昭一同出來這裡吃酒。
一向酒量差的少女不過幾杯酒下肚,就有了七八分醉意。
他趁著衛昭出門見人的功夫,將人拐到後院去。
醉意昏沉的少女緊緊抱著他,將手腕上的紫檀木手串戴在他手上,不知對他說了多少甜言蜜語。
他全部當了真……
一杯又一杯酒下肚,五臟六腑好似著了火。
最後一杯酒吃完,裴季澤正準備離開,突然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抬起眼眸向櫃檯望去,頓時愣住。
只見門口櫃檯旁,一襲緋翻領袍,作男子打扮的女子正吩咐掌柜煮酒。
吩咐完後,並未留意他的女子徑直走到與他相隔三張桌子的位置坐下。
原本要走的男人又重新坐回去,偷偷地打量著她。
酒館沒有生意,掌柜的捨不得點太多燈,只有頂上懸了一兩盞燈籠。
橘黃色的暖光籠在她身上,給她添了幾分寂寥惆悵。
她冒雨來此,是為緬懷衛昭嗎?
片刻的功夫,掌柜的送了溫好的酒來。
眉目如畫的女子托腮望著外頭的夜色自斟自飲。
她酒量還是同從前一樣差,兩三杯酒下肚,雪白的臉頰似染了兩抹胭脂,愈發明艷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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