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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溫應了聲「好」。
裴老太爺交代完,又道:「我就送你到這會兒了。」言罷,頭也不回地離了屋子。
裴老太爺走後,裴溫將裴季澤叫到自己跟前,低聲吩咐,「莫要大操大辦,免得她知曉我死了。」
裴季澤紅著眼睛應了一聲「好」。
他放下心來,望向謝柔嘉。
謝柔嘉忙在他面前踞坐下。
他笑,「都那麼久了,還未聽到曉柔嘉喚我一聲叔父。」
泣不成聲的少女聞言,哽咽著喊了一聲「叔父」。
「很好。」
他像是終於放下心來,叫裴季澤推他到後山。
如今已經快要五月,山上的各色芍藥花幾乎開了大半,遠遠望去,猶如一片花海。
在戰場上所向無敵的將軍,一臉柔情地望著自己親手栽種的花海,像是在花海里,瞧見自己久違的愛人。
到了晚間,裴溫就不行了。
他掃了一圈圍在床前的人,眼神直勾勾地望著謝柔嘉,灰暗的眼睛裡迸出一道光來。
謝柔嘉以為他有話要交代,忙在他面前踞坐下。
他突然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氣若遊絲,「阿寶,來世,你別嫁他,嫁我好不好?」
謝柔嘉知曉他已是迴光返照,含淚應了聲「好」。
他這才心滿意足地闔上眼睛,枯瘦如柴的手垂下來。
一屋子的人放聲大哭起來,謝柔嘉把臉埋進裴季澤懷裡,哭得悄無聲息。
這一世過完,也不知他與他的阿寶來生能不能做夫妻。
*
裴溫的喪事辦得悄無聲息。
頭一回經歷死別的謝柔嘉意志有些消沉,成日裡連門都不肯出。
裴季澤生怕她出事,每日除卻必須要出門,幾乎都留在家中陪著她。
有時,謝柔嘉一轉頭,就能瞧見坐在榻上處理公務的裴季澤。
眉目若雪的美貌郎君處理公務時神情有些嚴肅,濃黑的眉微蹙著,薄唇緊抿,凌厲的下頜線繃得很緊,很是勾人心弦。
偶爾,他突然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人卻仍在批閱公文,但是眉眼柔和許多。
假如忽略掉莊園裡正在治眼睛的阿暖,謝柔嘉總能產生一種錯覺。
他們真是人人口中的恩愛夫妻。
舉案齊眉,琴瑟和鳴。
這日晌午,兩人用完飯後,裴季澤坐在一旁處理政務,謝柔嘉躺在榻上午睡。
她做了一個極可怕的夢。
夢裡,衛昭被人一箭貫穿心口。
他拄著劍站在那兒,鮮血順著箭矢汩汩流出來,任憑她怎麼堵都堵不住。
她眼睜睜地看著衛昭在自己懷裡咽了氣,哭得撕心裂肺。
直到有人不斷地在她耳邊喚她的名字,她才從噩夢中醒來,睜開婆娑淚眼,對上裴季澤擔憂的臉。
他抬起潔白的指骨抹去她眼角的眼淚,「做噩夢了?」
謝柔嘉神情有些恍惚地「嗯」了一聲,從榻上起身,卻被裴季澤一把抱坐在腿上。
他輕輕揉捏著她鞋子都未來得及穿的腳,「地上涼,柔柔想要做什麼?」
眼睫上還盈著淚珠的少女哽咽,「我,我想要給阿昭寫信。」
「柔柔要寫信同他說什麼?」他喉結微微滾動,「想要叫他來江南接你?」
謝柔嘉見他只要提及衛昭又開始陰陽怪氣,蹙眉,「裴季澤,你為何總要與阿昭過不去,我很不喜歡。」
他道:「那若是讓柔柔在我與他之間選一個,柔柔選誰?」
謝柔嘉從未想過眼前一貫成熟穩重的男人竟然會提出這樣幼稚的問題,隨口道:「那我就選阿昭。」
裴季澤聞言,手裡的硃筆應聲而斷,鮮艷奪目的硃砂濺在他雪白的手背上。
他沉默片刻,道:「我還有些事情要忙,先去書房。」言罷頭也不回地離去。
直到那抹高大挺拔的玄色身影出了院子,謝柔嘉才收回視線。
這時,文鳶入內,見她眼眶有些紅,有些擔憂,「公主同駙馬吵架了?」
「並未,」眼神里流露出一絲恐懼的少女捉著她的手,「我夢見阿昭死在江南,溫熱的血流了我一身,那樣真實可怕。」
「夢都是反的,」文鳶忙安慰她,「且不說衛公子如今還在朔方,便是來江南,又有誰能動他。公主若是實在不放心,不如寫信給衛公子。」
謝柔嘉忙叫她拿紙筆來。
待寫完後,她將信遞給文鳶,「即刻叫人送出去。」
文鳶走後不久,緩過勁兒來的謝柔嘉突然想起裴季澤來。
她想了想,去書房尋他。
才入院,就瞧見端坐在窗前年輕俊美的御史。
他這時也瞧見她了,偏過臉去。
謝柔嘉扭頭就走。
他慌忙起身追上來,將她拉回書房坐下。
至始至終,都不曾說一句話。
謝柔嘉還是頭一回見他如此彆扭,竟覺得他十分可愛,笑道:「裴季澤,我還是頭一回見旁人吃醋吃到兄長頭上來。」
他聞言,一把將她抱坐在書桌上,捉著她的兩條腿圈在自己腰上,再次問:「選誰?」
不待她回答,他低下頭用牙齒隔著薄薄的衣物咬她。
很快便有些招架不住的謝柔嘉伸出細白的胳膊圈住他的脖頸,長睫微顫,眼尾瀉處一抹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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