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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能夠一舉得男, 就是咱們這一房的長房嫡孫。」
今日難得是個艷陽天, 又是晌午剛過, 和煦溫暖的陽光灑在三層高的船上, 甲板上都泛著一層金色的光。
裴夫人一邊愜意地曬著日頭, 一邊同既是繼子又是外甥的男人憧憬著兒媳懷孕的喜悅, 絲毫沒有注意到對方愈發慘白的顏色。
正說到懷孕的一些禁忌時, 突然被打斷。
他啞聲道:「燕窩灑了,我再去盛一盞來。」言罷轉身離去。
裴夫人見一向端方自持的男人匆匆離去, 問春雲, 「他這是怎麼了?」
春雲笑, 「三公子一向喜歡孩子,定是高興傻了。」
「說得也是,」裴夫人眺望著遠處暖陽下波光粼粼的江面,笑,「三郎待孩子溫柔又有耐心,便是阿念那樣令人頭疼的孩子到了他跟前,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日後誰做了他的孩兒,不曉得多幸福。這夫妻之間有了孩子,關係會更加親密些。」
春雲掩嘴笑,「夫人說得公主倒像是真懷上了。」
「十有八九,」裴夫人篤定,「我當年懷阿念也是如此。」
原先瞧著他夫妻二人成日裡鬧彆扭,還十分擔心,沒想到這事兒上倒是沒冷著。
夫妻之間,只要這種事兒沒冷,必定斷不了。
*
艙房內。
謝柔嘉神情倦怠得窩在溫暖的衾被裡。
已經好幾日不曾出過房門的少女懶得梳妝,烏泱泱的髮絲披散在臉頰兩側,只露出一截瑩白若玉的下巴尖,那對漂亮張揚的鳳眸里此刻沁著水光,比著平日裡盛氣凌人的明艷,多了幾分惹人憐愛的嬌弱。
踞坐在一旁的黛黛心疼得望著她,「公主,要不奴婢給您剝個橘子?」
她搖頭,神情蔫蔫,「你說,我是不是同裴季澤八字不合,一出長安,沒人鎮著他,他就克我?」
她因為早產的緣故,身子就比旁人差些,時常愛生病,可也沒像這回似的,就跟要了命似的。
「成婚時公主不是同駙馬合過八字,」黛黛認真分析,「欽天監的人還說公主與駙馬乃是天作之合,天賜良緣。」
「天作之合?」面色蒼白的少女輕「呵」一聲,「欽天監的司監從前一直想要收他為關門弟子,指不定故意偏袒於他!」
「這,不能吧……」黛黛為難,「奴婢瞧著司監仙風道骨,不像是個會撒謊的。」
「怎麼不能,」她吸了吸鼻子,「自從同他成婚,就沒過過一天舒心日子。算了,我再忍忍,待一年後,看我——」
話音未落,艙門外閃過一抹高大的人影,緊接著敲門聲響起
她止了話頭,把臉埋進衾被裡。
俄頃,艙門被拉開,一襲玄衣,身子高大挺拔的男人端著一盞燕窩進來。
黛黛忙將床頭的位置讓出來。
他走上前去,在床邊踞坐下,道:「殿下方才晌午沒用幾口,起來吃些燕窩暖一暖胃。」
「不想吃,」衾被裡的少女聲音發悶,「反正吃了也要吐。」
他將手裡的燕窩擱在一旁的小几上,將她連同衾被整個地抱在懷裡,將衾被扯下來,露出一張粉白的小臉。
他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問:「還是難受?」
小臉雪白的少女偏過臉去,長長的睫毛垂在下眼瞼,一副不像同他說話的模樣。
已經習以為常的男人將她圈在自己懷裡,端過燕窩,用調羹勺了一勺後餵到她嘴邊。
誰知懷中的少女一把推開他的胳膊,伏在床上乾嘔起來。
他呆呆地望著乾嘔不止的少女,直到她朝他伸出手,才回過神來,忙將她扶起來,服侍她吃了一些茶水,面色才有所緩和。
較弱無力的少女又重新躺回被窩裡,將自己裹得緊緊的。
見他仍坐著不走,吸了吸鼻子,「可還有事?」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啞聲問:「殿下這個月的月信,似乎還沒有來。」
謝柔嘉沒想到他會說起這個。
她從來不記這些,亦不記得這個月究竟有沒有來。
仔細一想,好像真沒有來。
裴季澤一向細心,總會記得她的這些日子。
只是他問這個做什麼。
她忍不住看向黛黛。
黛黛掰著手指算了算,道:「殿下一向都很準時,這個月卻遲了快半個月。眼下船上沒有醫師,倒也不方便替公主瞧一瞧,也不知當緊不當緊。」
話音剛落,本就面色如霜的男人臉上血色褪得乾乾淨淨。
這回他沉默良久,方啞著嗓子道:「興許只是水土不服。過兩日靠岸補給,微臣會遣人去岸上請個醫師來替殿下瞧一瞧。微臣還有事,殿下先休息會兒,待晚些時候,微臣再過來瞧殿下。」言罷,替她掖好被角,起身離去。
待艙門關上,黛黛低聲問:「奴婢怎瞧著駙馬傷心了?」
打公主決定同駙馬去赴任,駙馬雖未說,可任誰都瞧得出駙馬打心眼裡高興。待公主更是體貼入微,事事親力親為,倒顯得她們這些貼身服侍的婢女十分無用。
方才瞧著倒像是極傷心。
謝柔嘉瞥了一眼痰盂,若有所思。
她這會兒沒了睡意,道:「替我梳妝,我想要去甲板走走。」
這會兒天氣好,甲板上圍了許多的水手,裴少旻則在一旁指揮著他們撒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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