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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公主看也未看他一眼,低頭上了馬車。
直到馬車駛離大理寺,他才重重吐了一口氣,心疼地抽出一片金葉子遞給一旁的小吏,低聲吩咐,「待會兒把公主帶來的禦寒衣物給裴家人送進去。」
安樂公主如今年十八,卻至今未論及婚嫁。
瞧著這情形,裴侍從指不定什麼造化。
凡是跟皇族沾親帶故的,他們這些個螻蟻,一個都開罪不起。
*
馬車駛進朱雀大街時,突然停下。
正閉眼假寐的謝柔嘉睜開眼睫。
「又是那個花魁,」文鳶一臉嫌惡,「她竟然這樣當街攔駕給公主難堪!
謝柔嘉透過窗子,果然瞧見一全身素白的女子脫簪披髮地跪在路中間裡,猶如雪地里開出的一朵雪蓮花。
此刻已是晌午,路上來往行人瞧著這麼個花兒似的嬌弱女子跪著,皆停駐腳步,相互之間交頭接耳。
「難道她以為裴氏被關,是因為公主在跟她計較裴侍從退婚之事嗎?」文鳶聽著那些不堪入耳的議論聲,氣得渾身顫抖,「奴婢這就趕她走!」
謝柔嘉攔住她,一臉淡漠,「正事要緊,無需理會。」
文鳶只好吩咐馬車繞行。
誰知那花魁娘子竟突然起身,朝馬車撲來。
馬兒受了驚嚇,高高地揚起前蹄嘶鳴,濺起一地雪粉。
文鳶一時坐立不穩,整個人朝前撲去。
眼疾手快的謝柔嘉一把把她拉回來,見她雪白的手背上多了一抹紅痕,眼裡閃過一抹冷意,「停車。」
圍觀的百姓見馬車驟然停下,連忙退避三舍。
這時那雕梁畫柱的馬車車門被人推開,一容貌清麗,身段窈窕的宮裝美人下來。
長安的百姓以為她就是公主,議論的聲音嘎然而止,正欲行禮,一隻戴了墨色皮手套的手自馬車內伸出來,搭在那宮裝麗人的手背上,緊接著一襲紅狐大氅,手持馬鞭的高挑女子下了馬車。
百姓們待瞧清楚她的模樣,一時之間皆大氣不敢喘。
原以為那宮裝麗人與柔弱嫵媚的花魁娘子已經生得夠美,可在她面前瞬間失了顏色。
美得張揚奪目,令人不可逼視的少女環顧一圈後,眸光落在伏跪在地上的花魁娘子身上。
那花魁娘子如同受了驚嚇的雀鳥,單薄的身子瑟瑟發抖。
好一會兒,像是鼓足勇氣一般,緩緩地抬起一張掛滿淚痕的雪白小臉,怯怯道:「求公主,讓賤妾見一面裴郎!」
第2章
◎裴季澤◎
雪下得越來越大。
謝柔嘉一步一步走到跪地告罪的女子面前,用手裡血紅的馬鞭勾起她的下巴,一臉倨傲地輕「呵」一聲。
「憑你,也配來求本宮?」
「賤妾自知不配!」
柔弱嬌怯的女子從廣袖中捧出一隻通體雪白的小奶貓,高舉於頭頂,「素聞公主愛貓,這隻貓兒雖不是什麼名貴品種,可也乖巧可人,請,請公主收下!」
貓的確不是什麼名貴品種,勝在一對貓眼生得漂亮。
它應是才斷奶沒多久,微微揚起細細的脖頸,「喵喵」叫個不停。
謝柔嘉盯著那隻小奶貓片刻,突然想笑。
全長安的人都知曉安樂公主愛貓如命,就連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子,都知曉拿一隻小貓來拿捏她。
長安,還如從前一樣沒意思。
她伸手輕輕地摸了摸那隻小貓的腦袋,轉身上了馬車。
車夫繞過那花魁娘子,向皇城方向駛去。
直到華麗的馬車消失在街角,看熱鬧的人邊走邊意猶未盡地議論著方才的場景,渾然忘記仍跪在雪地里的花魁娘子。
她拿帕子擦著手背上的紅疹,輕嘆,「別怪我,是她不要你。」
風雪漸漸地止了,街上行人多了起來。
花魁娘子不知何時已經離開,跪過的地方積雪半掩著一隻通體雪白的小奶貓。
它被人扭動了脖頸,腦袋示威似的朝上,嘴角雪白的皮毛上粘連著鮮紅的血跡,任由雪粉融在在那對睜得大大的貓眼裡。
無辜而又茫然。
*
馬車裡。
謝柔嘉撥弄著腰間掛著的金色花鳥纏枝香囊,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旁的文鳶欲言又止。
謝柔嘉道:「想說什麼便說。」
文鳶問:「殿下這樣做,值得嗎?」
謝柔嘉並未回答,輕輕地伏在她的膝頭。
半晌,她輕聲呢喃:「昨夜,我夢見自己親手送他上路。文鳶,我雖恨他負我,可我心裡從來不想他死。文鳶,我好怕。」
文鳶十分心疼撫摸著她瘦得見骨的脊背,「離皇宮還有段路,公主就這麼靠在奴婢懷裡歇息會兒。」
謝柔嘉聽話地闔上眼睫。
馬車到達太極殿時,天上竟難得出太陽。
臨下車前,謝柔嘉吩咐文鳶,「若是我明日這時還在太極殿,你通知阿奴五日後帶著西山莊園的五百部曲去劫牢,好好地把裴家護送出長安。」
文鳶眼眶微紅,「若是被人發現可如何是好,不如等太子殿下回來從長計議。」
謝柔嘉道:「我等得,裴叔叔等不得,我——」
「公主!」文鳶哽咽,「裴侍從兩年前為那花魁贖身了!」
這些話她原本不想說出來傷公主的心,可若是不說,公主不曉得要為裴侍從做出什麼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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