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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柔嘉想起在朔方時,裴溫曾多次詢問母親的近況。
他說,他同母親兩家是舊交,原本兩人要定親,只可惜後來母親嫁了父親。
母親出自於河東崔氏一族,河東崔氏當年是顯赫一時的氏族,祖父則是手握兵權的大將軍,而身為家中唯一的女兒,被自己的父兄捧在手心裡長大。
當年,父親不過是一宮女所出的皇子,原本並無稱帝的可能。
母親也不知怎的就瞧上父親,非君不嫁。
兩人成婚後,父親在祖父的扶持下,從一個名不經傳的皇子,一步步走上儲君的位置。
她曾聽趙姑姑說過,祖父在世時,父母也算是恩愛有加。
可是祖父戰死以後,父親與母親的關係便急劇轉變。
如今想來,母親性格較為強勢,祖父在世時,礙於他手中的兵權,父親能忍則忍。
祖父去世以後,兩個舅舅卻資質平庸,崔氏一族再無可堪大任之人,只封了一些爵位的虛銜。
兵權回到父親手中。
至此以後,兩個人開始頻繁的發生爭吵。
原本祖父在世時,父親曾答應母親,後宮唯有她一人。
可祖父去後,父親接二連三的擴充後宮。
若說之前,兩人到底還有些情誼,可江貴妃的出現,徹底成了壓垮母親的一根稻草。
謝柔嘉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回兩人爭吵,父親望著母親,一臉冷漠,你若是有阿嫵的半點溫順就好了。
阿嫵,是江貴妃的閨名。
母親當時怔在那兒。
淚如雨下。
至此以後,兩個人除卻非必要場合,再不曾一同出現過。
謝柔嘉一直在想,若不是因為太子哥哥太過優秀,恐怕父親連廢后的打算都有了。
不過如今他老而昏聵,又冒出廢黜的想法來。
謝柔嘉一時又想起裴溫終身未娶,心中隱約有了猜測。
是因為母親嗎?
可隨即否定。
母親的閨名喚作崔蘊,與「阿寶」無半點關係。
謝柔嘉將手裡的瓷娃娃放回去,去了隔壁屋子。
屋裡。
裴溫打量著自己的侄兒,道:「當年你拒婚,為何如今又與她成婚?以小柔嘉的脾氣,怎會答應嫁你?」
他昏迷的時間太久,根本不知曉這中間的諸多事情,更加不知曉裴季澤與謝柔嘉成婚的緣由。
裴季澤沉默片刻,道:「因為當日在柔柔的及笄禮上,有人曾遞了一封書信給侄兒。說是若是侄兒要答應賜婚,就會將柔柔的身世公諸於世。」
裴溫微微蹙眉,「小柔嘉能有什麼身世?」
裴季澤一臉凝重,「書信里說,柔柔是叔父的女兒。當年在溪慈庵內,他曾親眼瞧見,叔父宿在皇后殿下的禪房中。之後皇后殿下回宮不到八個月,誕下柔柔。」
裴溫瞪大眼睛望著他,「所以,你信了,才拒婚?」
裴季澤眼神里流露出濃濃的痛苦,「侄兒並不全信,但是侄兒不能不怕。」
*
隔壁屋子裡。
躺在榻上差點睡著的謝柔嘉被隔壁傳來的一聲響動驚醒。
是裴叔叔。
謝柔嘉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兒,趕緊出去。
誰知剛到門口,這時屋子裡頭又安靜下來。
謝柔嘉也不進去,只好站在廊廡下焦急等待著裴季澤,想要詢問情況。
大約過了一刻鐘的功夫,房門打開,裴季澤頂著一個巴掌印自裡頭出來。
謝柔嘉一臉震驚,「這是?」
像是心情極好的男人握住她的手,「叔父打的。」
謝柔嘉不解,「裴叔叔為何打你?」
他道:」我做錯事情,該打。」
謝柔嘉猜測,「難道裴叔叔已經知曉你如今為權力尚公主,不僅投靠了父親陣營,還脅迫我來江南?」
他「嗯」了一聲,「不止如此。」
謝柔嘉原本不過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他竟承認。
她沉默片刻,問:「裴叔叔,是我父親做的,對嗎?」
「聖人是聖人,殿下是殿下。此事完全不關殿下的事情,」
裴季澤抬手揩去她眼角的淚,「我帶殿下來見叔父,是因為知曉叔父見到殿下心裡一定會很高興。」頓了頓,又道:「叔父,一直希望我能夠娶殿下為妻。」
「胡說!」眼角還掛著一滴淚的謝柔嘉反駁,「裴叔叔分明說要找朔方最好的男兒給我做夫君!還說你瞎了狗眼!」
「是裴季澤瞎了狗眼,」他捧著她的臉,目光灼灼望著她,「就請柔柔殿下寬恕則個。」
謝柔嘉見他還有心情說笑,顯然裴叔叔暫時無礙,心裡也不免鬆了一口氣。
他道:「眼下天色已晚,咱們今夜就在此住下。」
謝柔嘉還有許多話想要與裴溫說,並沒有打算離開,頷首應下。
他並未叫僕從隨行,而是一手提著燈籠,一手牽著她出了院子。
行至一段路,他突然停駐腳步,將手裡的燈掛在道路旁一棵樹上。
謝柔嘉見他奇奇怪怪,正欲問他出了何事,他突然走到她面前,一把將她抱起來。
謝柔嘉嚇了一跳,「你今夜瘋了是不是!」
「三年前得的瘋病,」他重新拿過樹上的那盞燈,眸光灼灼地望著她,「今夜恰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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