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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主負責戴黎的軍醫找上越清眠:「煩請越大夫去幫將軍看看。將軍之前的傷口因為反覆裂開,總也不見好。原本現在戰事結束了,應該可以安心癒合了,可今日我再去看,傷口卻並沒有癒合的跡象。不知是用藥不對還是其他原因。」
越清眠點點頭,拿起自己的藥箱:「我現在就去。」
「有勞了。」
戴黎帳門敞著,越清眠繞過屏風,就看到坐在桌前,不知道在寫什麼的戴黎。
「戴將軍,負責您的軍醫讓我過來給您看傷。」越清眠這次是代表蒼莫止來的,各方面都挺收斂。
「麻煩越大夫了。」戴黎客客氣氣,並未因為自己是將軍,就有怠慢。
「將軍客氣。」說罷,越清眠上前去給戴黎把脈。
如今戰場已經打掃的差不多了,戴黎顯得放鬆不少,也有空與越清眠聊上幾句:「王爺一切可還好?」
「挺好。如今延州和其他地方一樣,都開始農耕了,百姓各有各的忙,倒也安寧。」越清眠邊把脈邊道。
戴黎壓低了聲音:「我倒聽說一事,不可知否向越大夫求證?」
越清眠沒有抬眼,一副不太在意的樣子:「若越某知情,自為將軍解答。」
「我聽說樂月公主要被送去原撻族和親,王爺可知道此事?」戴黎聲音很低,顯然很是謹慎。
越清眠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將軍怎麼知道的?」
這種聖旨是不會第一時間傳到邊關的。
戴黎道:「越大夫小瞧我了,我在京中也是有些人脈的。」
雖然沒明說人脈是誰,但能提上這麼一嘴,就等於是沒拿越清眠當外人了,確切地說,是沒拿蒼莫止當外人。
武將就是這樣,只要是欣賞的,且性格合得來,就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東西。況且蒼莫止幫了嵊山關這麼多,戴黎必然是領這個情的。
「是。」越清眠收回手,又檢查起了戴黎的傷口,「王爺前幾日也收到了消息。原本想與我同來的,但他憂慮過重,睡不著覺,我怕他身體抗不住,沒讓他跟來。」
戴黎理解地點點頭:「可有什麼我能做的?」
越清眠佯裝不解地問:「將軍這樣問是什麼意思?」
戴黎並未對他繞彎的方式表示不滿,謹慎是應該的,何況越清眠是慎王府的人。
「我既然同意請越大夫過來看診,就明人不說暗話了。戴某向來最看不上以女子的幸福為平天圖太平的事。百姓賦稅於朝廷,朝廷為穩定權利和天下養武將,備糧草,天經地意。而在兩者皆有的情況下,卻如懦夫一般,要以一女子去換安穩,那要武將,備糧草還有何用?不如還稅於百姓,還能讓百姓多吃幾頓肉。」戴黎長得再帥氣,也是一介武將,說話粗了些,但道理是半點不差的。
「將軍能有這樣的想法,是天下女子的福氣。」若所有人都能明白,女子有追求自己幸福權利,而非玩弄權利,交換利益的工具,或許女子在這世上就不會這樣艱難。
戴黎依舊不繞彎子:「所以王爺有什麼打算?」
越清眠微微笑了笑:「王爺什麼打算我不清楚,但我想知道戴將軍這麼問,是什麼打算?」
「我既然問了,自然是沒有別的打算,只看王爺怎麼打算。否則我大可以袖手旁觀。」
這話聽起來繞了些,但已經基本表明了戴黎的立場,換句話說,他如果不想幫忙,大可以不用蹚這趟渾水,而來既然蹚進來了,就不會偷偷向皇上告密。
其實戴黎心裡很明白,嵊山與延州緊挨著,如果真把蒼莫止逼急了,先拿嵊山關,再與朝廷談條件,也不是不可能。畢竟現在嵊山想再打一仗,幾乎是不可能了。而與牤坨大戰,糧草後面都是蒼莫止給的,難道他們還能指望延州與他們開戰後,朝廷能及時給糧?
所以與延州交好,對嵊山關來說才是最有利的。換句話說,從皇上讓延州給嵊山送糧起,其實就已經把嵊山與蒼莫止綁到一起去了,只是皇上似乎並沒有發現這一點。
而蒼莫止看似不是一個爭儲的好選擇,畢竟他手廢了,可蒼莫止還有一個親哥。二皇子那也是德才兼備的人物。戴黎本是不想站隊的,但皇上這一手,等於是推了他一把,讓他不得不站隊,而且必須得站蒼莫止。
通過戴黎的話,越清眠已經確定戴黎是個能看清局勢的,便道:「王爺自是不願意公主嫁過去的,但眼下還沒有更好的主意。」
「如此,還得請王爺來一趟,多個人商議總是好的。」戴黎作為主將,沒有聖旨是不能擅自離開的。
越清眠這次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來這一趟,就是為了在戴黎面前刷存在感,讓戴黎主動去提這件事。他一開始還擔心戴黎不會知道公主和親的事,達不到目的。蒼莫止卻跟他說不要小看主將們,他們都有自己的消息源,尤其是京中的消息,誰也不敢放過。
「我現在可空不出手來回去請王爺,勞戴將軍自己派人去吧。」如此他說他的人可以回去,那就顯得像是事先算計好的。無論戴黎是不是懷疑他們有算計,至少這表面功夫得做全了。初次合作,有進退,有算計很正常,但只要目標一致,立場一致,慢慢這些進退算計便可罷了。
「也好。」戴黎沒有多猶豫,提筆準備寫信給蒼莫止,請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