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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下課後, 顧司文托著一個造型奇怪的紅串串,敲開周自言的號房,「表兄, 快過年了……」
話還沒說完, 他看著周自言有些泛紅的雙眼,道:「表兄, 你眼睛好紅啊,你讀書也太刻苦了吧!」
難怪表兄是解元呢!
「不刻苦, 就是命苦。」周自言揉揉眼睛,讓顧司文進門。
此時距離敬宣帝視察國子監已經過去大半個月。
打從陛下回宮那天起,鄭祭酒就過上了兩頭跑的日子。
白天下朝,從公公手裡拿走陛下給他的書箱,交給周自言。
然後拿走周自言給他的書箱, 再把這份書箱, 在第二日上朝時, 交還給公公。
鄭祭酒幹了幾天,突然覺得自己像驛站的驛夫。
可那能不做嗎?
當然不能。
他也真是不明白,這兩位大人在搞什麼名堂。
可國子監里那位大人, 從前給他批過兩次『可堪大任』的批語,讓他好生出了幾次風頭。
鄭祭酒覺得, 累點就累點吧, 搞不好以後還能再多拿幾次『可堪大任』!
當然,周自言並不知道鄭祭酒的心態,他現在是真覺得自己命苦。
不過這種命苦,是他自願選擇的。
內閣大學士的主職工作, 是幫著敬宣帝提前篩選文書,整理排版。
每天送到內閣的文書奏摺能堆滿兩大箱, 裡面不乏一些無甚大事的碎語。
諸如『陛下近來龍體可安康?』『臣等家中尋來xxx,已經交託於驛站,不日將抵達京城』……
大慶的歷朝皇帝雖然很受用大家對他的惦記,可這樣的摺子,除了浪費時間,實在沒什麼意義。
於是後來,所有的奏摺都要先過一遍內閣,把這些沒什麼實質內容的摺子都篩出去,只留下真的有用的摺子再供到皇宮裡。
內閣之人,指的便是指身在內閣,並且有大學士頭銜的人。
殿閣大學生並無明確定職,只是許多大學士湊在一起,形成一個『內閣』。
雖都為大學士,可也有「四殿」「兩閣」之分。
中極殿與建極殿為首,東閣大學士為最末。
周自言當初就兼著內閣東閣大學士,雖有職名,但無實權。
乾的就是『奉陳規誨,點檢題奏,票擬批答』這樣的工作。
正所謂前朝所書:『冠婚,則充賓贊及納徵等使。修實錄、史志諸書,則充官。會試充考試官,殿試充讀卷官。進士題名,則大學士一人撰文……』。
可以說所有瑣碎的,陛下不想做的事情,都可以交給內閣去做。
周自言覺得,真能稱得上一句『老黃牛』的稱呼。
而現在,他白天在國子監認真上課,晚上回號房繼續點燈整理文書奏摺。
這還沒去參加會試呢,就已經開始過上以前的日子。
周自言其實也想過鬆散日子,可他打聽過了,內閣目前還是他走之前那個模樣,既沒少人也沒多加新的大學士。
據說他走後,內閣處理文書的工作少了許多,許多摺子全都要陛下親自過目才能再發回到大臣手中。
這樣一來一回,速度就慢了,許多大臣看不明白,明明內閣里那麼多人,為何不用?
但陛下寧願自己再御書房熬夜,也不想讓這些摺子經手他人。
他周自言現在身處國子監,也沒有考過會試,可敬宣帝還是如以前一樣,把那些摺子送到他手上。
對於這份違背規矩的,大膽的信任,周自言不想辜負,也不能辜負。
所幸他以前就處理慣了這些事情,現在白天除了讀書也沒有別的事情,晚上只要專心整理這些文書摺子即可。
「唉!」周自言重重嘆了口氣。
所以說,即便命苦,也是他自願的,怨不得旁人。
「表兄,別嘆氣嘛!」顧司文把紅串串放到四方桌上,「表兄,今年過年你去哪過啊!」
「你爹沒告訴你,我不是你表兄嗎?」周自言為顧司文看茶。
顧司文捧著茶杯吸溜一口,「我爹說了,我沒有表兄。但我覺得,你可以是。」
一個什麼都懂的,解元表兄,不要白不要嘛!
「……」周自言撐著椅子,表情無奈,「哪有你這樣上趕著給自己認親戚的。」
「別人?小爺肯定不管,但是表兄不一樣。」顧司文放下茶杯,雙目亮亮地看著周自言,「表兄不僅是解元,還懂得特別多,為人親和又守禮,表兄,你怎麼這麼厲害啊!」
周自言被少年直白的誇讚弄得哭笑不得,「你若是好好讀書,不再鬧騰你辜司業,將來你也能懂這麼多。」
「那不行,平時讀書已經夠無聊了,再不和辜司業玩玩,我該憋悶了。」顧司文知道辜司業和自己老爹是同窗,所以和別人相比,更親近辜鴻文,自然也更愛和辜鴻文『相愛相殺』。
當然,辜鴻文可能並不想要這樣的親近。
「你今兒來找我是做什麼?」周自言問。
「就這個!」顧司文把這串紅彤彤的東西放到周自言面前,興高采烈道,「這個是我爹從南邊商隊收來的東西,可是我爹不認識它是什麼,叫我拿來問問你。」
「你爹?」周自言腦筋一轉,「你是不是和你爹說我長什麼模樣了。」
不然顧大望不會讓顧司文拿東西過來問自己,這是知道自己是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