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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心大,居然敢在酒館買醉。」
宋衛風一個小哥兒就算有武力值,那喝醉了還能知道什麼事情?
周自言習慣性想批評他兩句。
又覺得現在說這些是在欺負人。
任何書院或者大型機構,都重在求穩。
當上層領導或其他大人物蒞臨之時,哪怕發生了不好的事情,這些機構也會先把不穩定因素壓下去。
周自言能理解書院現在的作法。
卻不喜歡這種行為。
在大局面前,『小小的個人犧牲』確實並不算什麼。
只是從未有人考慮過,這輕飄飄的七個字背後是活生生的一個人。
周自言抄手收好自己的袖子,「其實你可以換個書院讀書,鎮上不是還有兩家書院嗎?」
按照宋父的性格,應該不會介意重新交束脩。
「我不想走。入學時明明拜了師。」宋衛風側起一邊臉頰,果然陀紅一片。
連清亮有神的黑眸也蒙上一層水霧,「我這個人有點犟脾氣,夫子,我心中有怨,也有氣。」
周自言啞口。
宋衛風受了委屈,咽不下一口氣,寧願死磕也不想換書院。
他又何嘗不是?
賭著一口氣辭官,反被罷官。
只能選擇南下遊歷。
假裝不在意,可他心中也有怨,也有氣。
原來他們都是為了心中那口氣而不服輸的人。
「那你想如何?」周自言突然很想知道宋衛風要怎麼做。
「嘿嘿。」宋衛風笑了兩下,透著一股傻氣,「『他人欺誹,百年之後不留半點痕跡,但我若為百姓請命,做孤勇之人,行孤勇之事,自會有後人記得我名字』。我也要做孤勇的人,孤勇的事。書院不叫我去,我偏要天天去,說不定就能撞見新掌院,到時候我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新掌院。」
周自言聽到熟悉的話,頓了頓,「……那人說的可是為百姓請命。」
「夫子,我也是這大慶的一名百姓啊。為我自己請命,自然也是為百姓請命。」
宋衛風嘿嘿笑,毫不吝嗇對這個人的喜歡。
「沒想到夫子也知道這番話。這是我最喜歡的人說過的話,他姓游,三元及第不說,還是本朝最年輕的左都御史。他懂洋文,會算術,還精通各項律文,上任後在三法司審了好多好多冤假錯案。」
周自言:「……」
他當然知道這些話是誰說的。
畢竟原身就姓游,他之前幾年一直在用原身的名字行事。
「游大人剛中狀元的時候,也是從小官做起,提出了許多許多有益民生的政策,變革了很多制度,後來才當上左都御史。夫子,他當上左都御史以後,重審了許多無人問津的案子,幫數不清的人家恢復清白,哪一天,我也想他……」
後面的話越來越不清晰。
仿佛被宋衛風吞咽下去一般。
周自言順著宋衛風的話,一點一點回憶起自己的曾經。
「他真的很厲害,很厲害。」宋衛風說,「我一直把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奉為圭臬,也想像他一樣,成就一番事業,做一個能名垂青史的人。」
周自言笑道:「你和豆丁的志向倒是一樣。」
宋衛風:「豆丁就是跟著我學的,他從小黏我,我做什麼他就要跟著做什麼。」
能想出讓哥哥作弊的法子,宋豆丁確實是個嚴重哥控。
周自言敲敲石桌,忍不住道:「所以你明日還要去書院?這樣豈不是會耽誤你的溫習。」
去一次就要半天多。
剩下半天的時間還能溫習多少內容?
「我知道……」宋衛風向周自言保證,「夫子放心,我不會白白把時間浪費到這件事上。」
「你心中有數就好。」周自言說著忍不住打哈欠。
已到後半夜,再談下去明天該起不來了。
把桌面的摺扇收入懷中,周自言起身,「起來吧,我扶你去你的臥房。」
把一個喝醉的哥兒放在小花園,他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不用不用,我再待會,醒醒酒。」宋衛風作揖,「夫子再見。」
「……」周自言不太放心,但宋衛風都不願意了,他也不強求。
周自言離開後,宋衛風揉揉太陽穴。
重新趴到石桌上,卻一改剛才熏熏然的狀態。
從袖中掏出一張紙。
上面列著十多項只屬於宋衛風自己的標準。
前面幾個標準後還有一個小小的彎勾。
宋衛風看著紙張,輕輕彈了一下,唇角微彎,「……克謹守禮,頗有君子之風。」
第15章
宋衛風果然如他所說的那樣,天剛蒙蒙亮就去書院繼續蹲點。
周自言非常支持他這個決定。
既然宋衛風現在忙著處理書院的事情,那他和宋豆丁就不用天天扎馬步了吧?
誰知道宋衛風提前了晨練的時間。
導致周自言和宋豆丁,天不亮的時候,就要出來繞前院跑圈。
晨練半個時辰,才能去廚房用早膳。
苦逼的師徒倆只能眯著眼,半睡不醒地攜手跑步。
晨練結束,周自言已經去了半條命,靠著假山緩緩滑下,像沒骨頭一樣,「太痛苦了,晨練居然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你哥體力確實厲害,這樣都能再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