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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自言見狀,幫他看茶。
宋衛風狠狠喝了一大口,道:「周大哥應該聽說過了,我爹早些年流連花樓,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也不知道是我爹倒霉還是怎的,那般多情的浪子最後只有我兄長一個兒子。」
「然後他可能突然想起來,自己早年好像還有過一段露水姻緣,便四處打聽我的消息,可能是又找到樂府班子了,得知了我和我娘的情況。」
「我兄長便替我爹來找我回衛家。」
那時候的宋衛風孤苦伶仃,還不足十五歲,雖然對他那個爹沒什麼幻想,但他想去京城見見衛家,也見見京城。
於是他便跟著來找他的兄長走了。
「衛家的生活其實並不如在關外自由,而且衛家子嗣眾多,品性不一,時有那種欺辱親眷的事情發生。」
宋衛風一筆帶過他在衛家的生活,轉而說起他那位早逝的兄長。
「我爹還是整日都在外面喝酒玩樂,唯有我兄長,坦蕩清白,拿我做親兄弟對待。兄長自小便跟著夫人娘家練習武藝,接我回去後,他看我體格不錯,也叫我跟著一起。」
「我學的那些技巧和槍法,便是我兄長的家傳絕學。」
聽到這裡,周自言總算明白宋衛風的身世問題。
他握住宋衛風的雙手,笑道:「衛風,其實我對我的爹娘也沒什麼印象了。」
原主『游清棠』是父母雙亡。
而從現代而來的周自言,少年時期父母離異,各自成家,他獨自一人慢慢長大。
「周大哥……」
周自言的眼眸,充滿柔情與心疼。
宋衛風痴痴沉溺其中。
「……其實也沒什麼,都過去了。我現在叫宋衛風。之所以執著這些事,只是想為兄長討一個公道,好讓兄長在天之靈能安息。」
說白了,宋衛風其實更在乎現在的宋家,對所謂的衛家沒有什麼感情。
他當初能回到衛家,只是因為兄長親自來找他。
他那位兄長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哥哥,所以宋衛風對衛家唯一的眷戀只有這位兄長。
現在兄長含冤自盡,他一定要為兄長洗去冤屈,方能徹底放下衛家這段關係。
「我知道你的意思。」周自言離開自己的位置,非要擠到宋衛風的椅子上,然後再把人抱著,好像這樣才能黏糊到一起似的。
周自言把下巴擱到宋衛風肩膀上,雙唇一張一合,「那你想怎麼做?」
宋衛風的腰,被周自言用兩臂圈住,宋衛風摸著周自言的手腕,又摸到他拇指指節上的筆繭,思索道:「游大人……」
「現在只有周大人了。」周自言打斷宋衛風的想法,「你莫忘了我現在是誰。」
宋衛風眉心蹙起,「周大哥,你又是怎麼回事?」
他好好的一個游大人,怎麼突然跑到南邊小鎮做夫子了?
「哎,說來話長啊。」
周自言把自己的故事當笑話一般講給宋衛風聽。
哪怕宋衛風的神情,隨著他的講述越來越沉凝,周自言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模樣。
「你說周大哥慘不慘,讀書二十五載,最後還是變成一個什麼都沒有的讀書郎。」
周自言越說越覺得自己悽慘,乾脆直接趴到宋衛風背上,像小孩子那樣索求小哥兒的安慰。
「周大哥,你擁有很多。」
宋衛風偏過半邊身子,摸著周自言的前額,「周大哥,你可是創辦了識字班的人,你怎麼會什麼都沒有呢?」
「你擁有的學識和大義,我和豆丁他們這輩子可能都趕不上。」
宋衛風想到自己鄉試的排名,低頭笑。
還是不要讓周大哥知道的太清楚比較好。
「周大哥登過高位,也走過大慶邊邊角角,現在還能保持現在的心態,繼續求學,繼續教書育人,真的很厲害。」
宋衛風的聲音,仿佛從喉嚨里流出來,溫柔低沉。
周自言聽著這把子聲音,頭顱越來越低。
「我爹……我是說我和豆丁的爹爹,還有春六巷的街坊們,現在還會定期聚在你的小院裡,聊聊天,掃掃地,順便看看孩子們的學習成果。他們雖然不在京城,可都記著你呢。」
「豆丁小時候就是個皮猴子,可你瞧他現在,不僅上了國子監,還準備繼續科舉,一路走到殿試,做大官,響應民意,這都是你教他的呀,若是沒有你,他現在指不定還在哪裡玩泥巴呢。」
「小妞這孩子命苦,可她也幸運地遇到了你,所以才能脫離苦海,成為咱們縣近十五年,第一個走到國子監的女舉人。」
王小妞這丫頭,確實爭氣。
他們縣將近十五年沒有出過能入國子監的女舉人。
誰都沒想到打破這份等待的,會是一個不到十五歲的小丫頭。
現在整個縣都在傳唱王小妞的事情,許多人家都比照著王小妞的品性去培養自家孩子,希望將來能再出一個聞名全縣的女舉人。
當然,大家也沒忘記提到她那更加傳奇的周夫子。
「慶慶,二棍,大山,還有竅一……他們都得你真心對待,現在也都長大了。」
「他們都拿你當親人看待哩。這幾個孩子都說了,將來還要在自己家裡為你立長生碑,讓你這個夫子健健康康的,長命百歲。」
不過剛說完這番話,宋衛風就揍了他們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