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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知縣看了兩眼,眉頭皺起,「龐國寧……你是本鎮人士?」
「正是,正是。大人,小人早年離鎮去外地做工了,多年沒有回來。」龐國寧搓手,笑著說,「小人走的時候,您還不是本縣縣令呢。」
鍾知縣越看龐國寧的籍貫越熟悉,「……且慢,你是否有個兒子,叫龐大山?」
「大人知道我家大山?」龐國寧似乎找到了話頭,「大山就是我長子,膝下還有一雙兒女,今年可能才三四歲大。都住在春六巷呢。」
鍾知縣放下索引,慢聲道:「行了,不管龐大山與你是什麼關係,都與今天的事情無關。」
「本就是你們先在鬧市疾行,差點撞到別人,怎能反過頭來要別人賠禮道歉?莫要做這些不講理的事情。」
「大人,我們已經提前大聲提醒過了。」龐國寧不認可鍾知縣的說法,「怎的別人都能讓開,就這個老頭讓不開?我們車上還坐著一位懷有身孕的人,萬一出點事,這讓我們該怎麼辦啊!」
「出事了嗎?這不是沒出事嗎?」鍾知縣擰眉,「就算你們大聲提醒又如何,龐國寧,大慶律令明文規定,鬧市不可疾行,難不成你還想和大慶律令碰一碰?」
「不敢不敢。」龐國寧連忙告罪,卻悄悄摸摸走到鍾知縣面前,背著周自言等人掏出一樣東西,「鍾知縣,小人多年未回,鎮上大事小事都不曾參與,現在看到鎮上這般繁華,怎麼也得略盡綿力……」
周自言戳了戳林范集,「該你上場了!」
林范集輕咳幾聲,故作踉蹌走到二人面前,一把搶走龐國寧手上的東西,「銀票!居然是銀票!上天不公啊!現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能用銀票賄賂大慶官員了嗎?!」
「陛下啊!陛下!大慶官員拿錢,欺壓良民了!」
林范集說跪就跪,跪在地上握著銀票哭天搶地,感覺下一瞬就能直接暈厥過去。
宋衛風難以置信,沒想到林相公居然是這樣的戲癮子,「周大哥,林老先生……怎麼演得如此自然?」
「他喜歡看戲。」周自言掏掏耳朵,「老頭平時沒事的話就去戲班看戲,說學逗唱,那是信手拈來。尤其是這種大開大合的戲,他最喜歡演了。」
「不過上一次他這麼裝樣,還是陛下想吃道家仙丹延長壽命,老頭覺得事情荒謬,就在金鑾大殿上抱著龍柱說,除非陛下打消念頭,不然他立即撞柱自殺。」
這是林老頭的必殺技——一頭撞死。
怎麼用都好使。
宋衛風眉睫輕輕動,「周大哥,那你在做什麼呢?」
「我就在旁邊看好戲啊,不然我——」周自言猛然意識到自己被套了話,伸出一指戳到宋衛風肩膀,「衛風,你不老實,你要探我的底。」
「原來周大哥以前也上過金鑾殿啊。」宋衛風套到自己需要的內容,心滿意足。
周自言悔之晚矣。
林范集在撒潑,鍾知縣想扶人起來,卻無從下手,只能站在一旁,「老人家,你這是說什麼話啊!本縣何曾有過這個念頭,你先起來行不行?」
龐國寧被人壞了好事,對林范集大罵:「半截身體進棺材的傢伙,把銀票拿來!」
林范集一屁/股坐到地上,指著鍾知縣,又指指龐國寧,「你,和你,你們狼狽為奸,要欺壓老漢!老漢、老漢我這就出去,告訴全鎮百姓,這兒的縣令是個見錢眼開的傢伙。」
周自言聽到龐國寧這般說話,臉色不渝。
宋衛風也『嘖』了一聲,「大山的爹……怎麼是這樣一個人?」
「先前咱們還冷嘲熱諷,說攤上這麼一戶親戚的考生,日子難過。」周自言只想回到半個時辰之前,給自己一拳,「現在好了,那戶考生,就是大山。」
「……真是孽緣。」宋衛風也想給自己一拳,讓你胡說,這下應驗了吧!
「老人家,你這話就說的難聽了!」鍾知縣面色嚴肅,「本縣在此地兢兢業業做了六年之久,從未貪墨一分啊!你若是不信,大可去街上問一問,要是有人說本縣一句不好聽,本縣……本縣就摘了這烏紗帽!」
鍾竅一跑到鍾知縣面前,擋住自己外祖父,「外祖父是我見過最好的官,我不許你這麼說他!就算你是宋小哥的叔公也不行!」
周自言閒閒站在一旁,手裡就差拿上一把瓜子。
宋衛風卻有些擔心,「林老先生這樣做沒事嗎?」
「沒事,這都是他們慣用的伎倆。考驗麼,都這樣。」周自言讓宋衛風放寬心。
「周大哥,那你也會這麼演戲咯?」宋衛風又給周自言挖坑。
可這次周自言不上當了,他眯起眼睛笑道:「衛風,想知道我的秘密,就自己去查麼,老問我多沒意思。」
「哼。」宋衛風見再不能套話,小小鬱悶了一會。
林范集還在撒潑,他猛地站起來,身上染著一地塵土,「你……你若是好官,你就治罪,你把這些人通通治罪!」
他說的就是龐國寧一行人。
鍾知縣哭笑不得,「老先生,這治罪可不是本縣張口一說就行的事情,他們有沒有罪,那得看大慶律的!」
「我又不認字,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胡說八道!」林范集又拔高音量,「萬一你們沆瀣一氣,串通好了來騙老漢我怎麼辦?你們合起伙來欺負我一個外鄉人,哎喲娘嘞,你們這個地方,不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