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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自然什麼都看不到。
林范集口中的鄭大人,這位從四品的國子監祭酒,額頭微微冒出一層薄汗,「……大人謬讚了。」
如此陰陽怪氣,辜鴻文和姜南杏見狀,眼前又是一黑。
敬宣帝看夠了熱鬧,抬步往顧司文等人所在的小院走去。
鄭大人小步跟在身後,面色痛苦,「陛下,咱們不是先去看率性堂嗎?率性堂的監生們此時正在上課,您可去瞧瞧他們功課進步了沒啊。」
「這兒近,先看這裡。」
敬宣帝背手,走得飛快。
姜南杏追上鄭大人,「大人,陛下不會責罵司文他們吧?」
「等陛下走了,一定把顧司文和文昭給我關禁閉,一定給我關起來!」鄭大人氣得頭昏,「……算了,怎麼說那倆也是咱們國子監的孩子。待會陛下要是真說什麼,你和鴻文想辦法揭過去,就說他們平時讀書太用功,現在不過是釋放孩子心性,平時並不會這樣。」
「大人放心。」
姜南杏和辜鴻文領命。
敬宣帝剛剛走到小院裡,迎頭便是一抔土。
尚且跟在敬宣帝身後的人,呼吸一停,紛紛睜著大眼往敬宣帝那裡跑。
天殺的,這是哪個小子扔的,竟然這麼准!
不管有沒有打中,他們都能收拾收拾蹲大牢了!
周自言更是大驚失色,顧不上什麼掃帚,連滾帶爬衝到敬宣帝面前,替他當下這一擊。
「嘭!」
顧司文捏的鬆散小土塊直接在周自言額頭炸開。
周自言抿唇,一股土腥味,「……噗。」
往外一吐,好像還有一點砂礫混在裡面。
顧司文捂著頭驚恐,「表兄,你沒事吧!」
「……」
待顧司文看到周自言身後擋著的那人是誰後,他身體僵硬,直接雙膝跪地,拱手認罪,「陛……陛陛陛陛下……」
要了老命了,他只是和文昭鬧著玩,怎麼就飛到陛下頭上了!
幸好表兄替陛下擋了一下,不然他現在可能已經腦袋分家了。
「……陛下。」顧司文跪下,文昭也跟著跪下。
他年年都隨著家人進宮赴宴,沒有人比他更認識這位老者是誰。
爹誒,娘啊!他們這次真是要完蛋了。
周自言掃掉自己臉上的土渣,回頭詢問敬宣帝,雖然有些不合時宜,可那雙眼睛還是穿過這幾年的分別時光,「……陛下,安否?」
這麼多年不見,陛下龍體可還安康?
這麼多年不見,陛下心中志向,可還堅持嗎?
這麼多年不見,陛下……還安否?
「……安,甚安。」敬宣帝緊緊握住周自言的肩膀,像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狠狠拍了三下。
安,都安。
這些年,他一刻都未放棄他們的志願。
這些年,他追隨長生之道,就是想再多活兩年,開一個太平盛世。
這些年……
幸好,他們又再見了。
「陛下……陛下沒事吧?」
後面的人急忙追來,要是陛下今天出點岔子,他們回頭就能被諫官們用筆桿子戳死。
鄭祭酒沒顧上周自言,他一來便圍在陛下左側,一步邁過去,恰好擋住跪在地上的幾個人。
「陛下,龍體要緊,咱們先去歇息歇息,這幾個皮猴子,下官會看著處理的。」
敬宣帝斜著看了鄭祭酒一眼,「老鄭,你確實勤快,這會兒還不忘護著你這幾個監生。」
「……這,下官畢竟是這國子監的祭酒。」鄭祭酒苦笑。
就算國子監的監生捅了天婁子,只要他還是國子監祭酒,就得替他們頂住那片天。
這是他的職責。
「鄭祭酒……」顧司文聽著鄭祭酒的話無比後悔,他怎麼就在今天犯了渾,非要鬧文昭呢!
文昭一直一聲不吭,突然道:「此事是學生與顧兄太頑劣所致,學生與顧兄甘願受罰。」
顧司文受罰定是跑不了,但如果加上一個他,說不定能分擔一二。
顧司文像是聽錯了一樣,不可思議:「文昭……」
文昭家勢大,陛下若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說不定會對他們從輕發落……文昭這是用自己的身份替他開罪啊!
姜南杏和辜鴻文齊齊跪下,「陛下,是下官平時疏於管教,才讓兩位監生鬧出此事,若要論責,下官一力承擔。」
「朕說什麼話了嗎?你們一個個都跪下了。」敬宣帝找到一處假山石,撩袍而坐,「老林,朕在他們眼中,就那麼不可理喻?」
林范集彎腰道:「……這,臣可不知道。不過陛下在臣心中,始終良善。」
「你們倆,過來。」敬宣帝對顧司文和文昭招手,「朕記得你們,一個是老顧的……二子,是吧,你是文貴妃的子侄,時常進宮陪伴貴妃,朕好像見過你。」
「……回陛下,正是學生。」
顧司文和文昭對視一眼,完了,陛下都認得他們誰是誰,想逃跑都跑不了。
顧司文和文昭料定待會可能會要下大獄,卻沒想到陛下竟然當場考校起他們的學問。
把四書五經和策論全都問了一遍,最後還要他們現場寫一首五言詩。
顧司文和文昭愣了。
周自言毫不留情一人踢了一腳,這是陛下給他們的考問,還不趕緊回答,磨蹭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