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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能完全打消他們心裡的小九九,但能安分一時是一時。
在告示旁邊,還有一篇小表彰文,由縣丞親筆撰寫。
「王家二女,宋家幼子,心懷炙勇,敢向威行,於眾人中,如明珠,如珍玉。願天下幼童皆能有其勇氣熾熱,好讀書,懂文理,春月柳濯,朝霞舉軒。」
周自言一字一句念出來,「豆丁,小妞,知縣誇你們呢。」
短短一百來個字,王小妞和宋豆丁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嘴角壓都壓不下來。
「夫子,你看我,還沒考試就已經被知縣大人認識了。」宋豆丁挺起胸膛,驕傲。
王小妞還不認字,但也跟著驕傲。
周自言失笑,「你們兩個啊!」
人小鬼大的鬼靈精!
張家涉事人員,因為這件事,被知縣判了個草菅人命的罪行,需要上報府衙才行,所以至今還在收押。
只是張老娘好像扛下了所有罪行,願意替張屠戶受刑罰。
所以張家其他人正在和知縣掰扯。
遇上這種願意替子頂罪的娘,想來知縣應該很是頭大。
而王父和王大哥作為從犯,犯的卻是私下買賣子女的罪行。
不需要服刑,只是需要一人打二十大板,再在縣衙的監管下,勞作一年。
王家老大因為正在讀書,還準備參加童試,被知縣准許考完試再勞作。
王父和王母本想替王老大執行,反被知縣罵了個狗血淋頭,只能灰溜溜地回家。
王小妞這幾天一直住在宋家,王家剩下的人也不來關心。
現在王家人都從衙門回家了,也不曾過來接王小妞回去。
宋父知道後,什麼都沒說。
只讓文秀默默收拾出一間適合小丫頭常住的屋子。
周自言看在眼中,越發覺得『人善被人欺』。
雖然王家態度模糊,但宋豆丁和王小妞卻是一戰成名。
本來這件事發生以後,大部分人對兩個小孩的評價都不算好。
畢竟在這個朝代,父母是天的道理亘古已久。
孩子敢讓老子不好,那就是孩子的錯處!
但知縣的態度有很大引導力。
衙門出的表彰文,無限放大他們的勇敢,弱化兩個孩子和父母之間的問題。
反而扭轉了鄰里大眾的看法。
瞧瞧,人家小孩六七歲就懂這麼多,還敢直接去衙門!
多了不起啊!
現在整個城南都知道,春六巷出了兩個了不得的小孩!
一個宋家幼子,不僅能背誦大慶律文,還敢對峙公堂,
一個王家幼女,雖不識字,卻懂人倫,敢為親姐狀告父母。
多少人家的小孩被父母耳提命面,要他們好好讀書,將來也做一個被知縣表彰的小孩。
小孩們只能捂住耳朵,又煩又不能吭聲,怕挨打。
連回到馬鳴書院讀書的宋衛風,都被新掌院叫去,詢問宋家幼子的事情。
新掌院姓廖,名為安。
面對新掌院,宋衛風那叫一個拘謹。
他真的很想認真回答新掌院的問題,可新掌院問的都是什麼呀?
「宋學子,那位周夫子,平時有沒有教策論?」
「周夫子可曾講過,如何讓算術更容易?」
「周夫子有沒有帶你們登高觀星啊!」
「宋家幼子是否已經背過科考的內容了?」
「這位宋家幼子最擅哪一道啊,可是算術?」
「宋學子,你這兒可有宋家幼子做的詩詞?」
宋衛風:「……」
廖掌院莫不是瘋了吧!
宋豆丁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
廖為安心裡苦啊。
周自言當日可是說了,要帶著自己的徒弟回京和林相公比一比。
那還能比什麼?
自然是比徒弟的學問了!
林相公的徒弟是誰?
他廖為安啊!
此時不探敵情,更待何時!!
面對廖掌院的各項詢問,宋衛風只能皺著眉頭,「不知道」「不清楚」「學生不知」。
沒辦法,他也確實不知道嘛。
知縣特意把王家兩女的事情寫成摺子,上告府城。
以表自己治下清明,馬鳴溝民風淳樸。
府城的人看過馬鳴溝的摺子,也對這位王家小女頗為意外。
府城不乏聰慧的小孩,可他們大多家世極好,也極懂規矩,怕是做不出來這種狀告衙門的事情。
也就只有馬鳴溝這樣的小城鎮,才能養育出這般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孩童。
不錯,不錯,當賞!
等宋家收到知縣帶來的賞賜後,都蒙了。
他們的事情還鬧到府城去了?
府城的官老爺們都知道他們啦?
「嗷嗷嗷啊!」宋豆丁一蹦三尺高,舉著手裡的禮品到處跑,不停地喧鬧,「府城的大官都認識我宋豆丁了,府城的大官都認識我宋豆丁了!」
他馬上就可以去慶京省做大官了!
他要見到『總憲』大人了!
「你們可真厲害!」蔣慶慶拉著王小妞的手,羨慕,「府城的人都知道你們了。」
「……」周自言照著宋豆丁的腦門來了一下,毫不客氣。
「嗷嗚。」宋豆丁挨打,捂著腦門哀哀叫痛,卻不敢反抗夫子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