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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紛紛擾擾,和孔家沒太大關係。
孔家家大業大,嫡系支族子孫遍布大慶各個角落。
孔瑞明是孔家後人,還是嫡系那一支。
再大的動盪,只要孔家不倒,就不允影響到孔瑞明這個嫡系子孫身上。
這就是氏族的力量。
況且,孔瑞明平時忠孝為君,所以孔瑞明即使是孔家後人,在天子打算削權的時候,還能穩坐翰林院官員一職。
和自己一比,身後站著一個龐大家族的孔瑞明可太幸福了。
周自言回頭看看自己,身後什麼都沒有,難怪總被氏族拿來當筏子戳。
他也算看過好幾本權謀小說的人,通過孔瑞明透露出來的一點信息,周自言拼拼湊湊,差不多能猜個大概。
估計那些氏族子弟真的恨極了他,所以找了一個機會聯名上書,給敬宣帝施壓——要麼讓他滾,要麼讓他死。
敬宣帝沒辦法,只能選擇讓他滾。
周自言後面幾年雖然和敬宣帝總是在公事上產生矛盾,但他自認對敬宣帝為人有幾分了解和信心。
所以敬宣帝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努力給他一線生機。
這才有了現在的『周自言』。
誤打誤撞,周自言竟然在各方勢力的競爭之下,意外恢復自己的真名,從而能用真名再走一遭。
命運迴旋撥轉,一失一得,當真神奇。
得到真相的周自言心中大定,此時月上半空,再不走就要宵禁。
明日還有最後一次審議。
再過一輪,省試的名單就會徹底確定下來,再無意外。
周自言不得不提醒孔瑞明,「孔大人,明天——」
話還沒說完,孔瑞明不耐煩打斷周自言,橫眉冷對,「你要說什麼?本官在你眼中就是那等言而無信之人嗎?」
「是,孔大人從來都是說一不二。說彈劾就彈劾,一刻鐘都不能耽誤。」周自言笑著譏諷。
孔瑞明咬緊牙關,「本官只恨彈劾的還不夠多,早晚能把你這等無法無天的人趕出京城!」
「孔大人,在下現在可已經不在京城了啊。」周自言展眉輕笑,甚至閒散地伸懶腰。
孔瑞明看在眼裡,只覺得豎子現在和路邊平民百姓無異,毫無方才的風度和禮儀。
他自小受的都是家族教育,禮儀風氣片刻不敢忘,何時有過這麼懶散的情況?
現在看到周自言這般模樣,更加嫌棄,只覺得兩個眼睛都被污染了。
這豎子,除去一張臉,真是哪哪都沒有讀書人的模樣!
「孔大人,這一夜下來,在下真覺得疲憊。」周自言還想從孔瑞明這裡摳點東西出來,於是故意擺出一幅想留宿的模樣,「孔大人心善,不如就讓在下借宿一夜吧,也好閒話家常,聊聊過往。」
他們的過往,那可是一個精彩!
睡前說一遍,這一整夜都能氣得睡不著,孔瑞明才不會留下他,一定會想辦法把他趕出去。
孔瑞明果然也知道他們的精彩過去,所以說什麼都不讓周自言留宿。
挽著袖子滿屋找笤帚,想把人直接掃地出門。
周自言扒拉住門框,看看天色,兩道長眉糾結到一起,「孔大人,馬上就要宵禁了,您這驛館和在下的客棧相距甚遠,在下萬一被巡街的官差逮住……」
孔瑞明嘴角隱隱抽動,立馬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子放到周自言手上,帶著萬分的嫌棄和驅趕之意,「快滾,快點滾!拿著錢租輛馬車,現在就滾!」
「得嘞,在下這就滾蛋。」周自言摸著手裡沉甸甸的銀袋子,嘴角的笑意在夜色中都能看得分明。
孔瑞明連送行都不願意送,只扔給周自言一個燈籠,讓他自己滾。
然後關上門,獨自坐在正堂上,看著還留有餘溫的茶盞出神。
他剛剛並沒有刨根問底,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豎子以前就和陛下極為親近,現在更是不知道在打什麼啞謎,他雖然很想知道真相,但也怕追問的太緊,惹怒陛下,反而得不償失。
既然豎子不提,那他也就不問了。
不過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豎子現在隱姓埋名,裝模作樣的和岳南知府、鍾知縣等人相處。
哼,等著吧,他必定會給豎子一份大禮,好讓他知道自己的銀子不是白拿的!
周自言回去後什麼都沒說,只沐浴一番,沉沉睡去。
翌日申時,省(院)試放榜。
大慶對科舉的重視非同一般,省試作為童試最後一道關卡,對於各府官員和考生而言,更是重要。
放榜之前,各地知府和學政帶著官差衙役,一路敲鑼打鼓,找到文曲星君廟,奉上定好的秀才名單,點香告神明。
冉冉的檀香縈繞在名單之上,久久不散。
這一份小小的名單,即將會改變許多考生和人家的命運。
檀香燃盡,官差衙役會取走名單,快馬加鞭回到知府衙門門前的告示欄。
貼上,擊鼓。
沉重入心的鼓聲,昭示著本次省試的結束,也預示著考中的考生,即將擁有全新的開始。
周自言他們的客棧距離府衙不近,所以他們早早就出發,提前坐到府衙旁邊的茶攤,焦急地等待。
廖為安還有些擔心孔瑞明的事情。
周自言老神在在地讓他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