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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石子路兩邊的石燈已經被一個一個點燃,正發著微弱的光芒。
路上行人還是如中午那般擁擠。
許多一看便不是國子監的監生,正聚集在某些地方,仔細看著。
國子監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對他們來說都好像有極大的吸引力。
國子監開學這一天,為了讓新入監的學子能更快適應國子監的生活,准許監生的親眷跟著進入國子監,幫監生處理各項事宜。
後來許多羨慕國子監的人為了能一進國子監,都找到那些新生,裝作他們的親眷一起進入國子監。
這樣做的結果便是,一到開學這天,國子監便人滿為患。
最後還是修改了國子監的規章制度,允許想進國子監一飽眼福的人,先在門房那裡做好登記,領了牌子,便能在開學這一天進入國子監。
然後到了下監之時,交還牌子,自行離去便是。
周自言此時已經換下那身惹眼的朝服,換上樸素的衣衫,混到人群中,並不引人注目。
他順利走到國子監外,找到賣糖葫蘆的小攤,買下十根最大、最飽滿的糖葫蘆,然後又額外買了一些小零嘴,拎著油紙包和糖葫蘆重新返回國子監。
於國子監來說,今日的監生,明日通過科舉,可能就會變成國子監的夫子。
所以對於號房的分類來說,並沒有監生和夫子的區分。
只是作為夫子的號房,會大一些,可能還會有自己獨立的小院和小廚房。
周自言現在的號房便是這樣,真要比較的話,其實挺像現代的獨身公寓。
反正對他這個單身漢子來說,不大不小,剛剛好供一人居住。
而宋衛風他們的號房,離他甚遠。
不過因為他們是一起來的外地舉人,所以國子監把他們分到了一起。
如此,幾個一起從馬鳴溝出來的孩子,現在在國子監里,還是能在一起。
周自言找過去的時候,這一排號房熱鬧的不行,簡直是各種人來人往。
各式小廝、侍女托舉著許多行李和擺件,穿梭在行人中,尋找他們各自的小主人。
「清梅,清梅!這兒,這兒,小爺的號房在這!」
「書棋!你跑過了!本小姐的號房在你身子後面,哎呀!你怎麼這麼笨!」
「……壞了,我忘了把我臥房裡的玉枕拿過來!這我可怎麼睡覺啊!」
「……」
周自言剛剛走過幾段路,耳邊就已經被各種嘈雜的聲音充斥。
這第一天入監,是得忙亂一些啊!
大家都忙著自己的事情,鮮少有人注意到周自言。
周自言便背著手,順利走到宋衛風的號房所在處。
如他所想,宋衛風這裡的熱鬧,也不比外面差。
宋豆丁等人不願意整理自己的號房,所以他們把自己的包袱一扔,偏偏要來幫宋衛風整理號房。
這一幫小少年,年紀小,也沒學過什麼規矩,所以上躥下跳忙活著,惹來不少注目。
「這些小舉人都是誰啊……怎的年紀這么小。」
「看看人家,在看看我,一把年紀了才考上舉人,慚愧啊!」
「……你這人說話真掃興,我再多和你講半句算我倒霉!」
宋衛風一手拎一個,把他們叫住,「你們自己的號房整理好了嗎?」
「……」
幾個少年學著宋豆丁的模樣,『嘿嘿』直笑,一看就沒整理。
宋豆丁和泥鰍一樣,躲開宋衛風的鉗制,快步往旁邊跑去。
恰好盡頭就是周自言。
周自言挑唇一笑,伸手拎住宋豆丁的衣領,「又鬧騰什麼呢?」
雖然宋豆丁長高了不少,但周夫子想要收拾宋豆丁,那還是輕輕鬆鬆的。
宋豆丁被人揪著領子,十分沒有面子,可他卻一點都不生氣,只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夫子,你來啦!」
「是啊,托某人的福,給你們買了糖葫蘆。」周自言故意提高音量,想要某人聽到,「還是國子監門口,最大,最飽滿的那幾隻糖葫蘆!」
「謝謝夫子!」
雖然人是長大了,可對糖葫蘆的熱愛,半分沒有減少。
幾隻糖葫蘆瞬間被瓜分乾淨。
他們也不鬧了,就捧著自己的糖葫蘆乖乖坐下。
宋衛風手上也被分了一隻糖葫蘆,他看著這隻糖葫蘆,愣住了。
剛剛還沒有什麼事,現在周大哥一出現,他腦中那根弦突然就崩斷!
這……這這這、這可是游大人買的糖葫蘆!
是游大人買的!
糖葫蘆!
還是給他買的!
周自言見宋衛風只傻站著,卻並不吃,奇怪道:「衛風,你怎麼了?是糖葫蘆有什麼問題?」
「……沒、沒什麼。」宋衛風舉著糖葫蘆四下亂找,找到一塊做包袱的粗布,就打算用這塊粗布把糖葫蘆裹起來。
「你做什麼!」周自言連忙攔住宋衛風,伸手探探宋衛風的額頭,「你沒事吧……」
「這可是游大人的糖葫蘆!」宋衛風緊緊握著糖葫蘆,比以往要激動許多,「游大人……游大人、糖葫蘆,親手……給我的,給我的!」
「……」周自言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十分匪夷所思。
他猜測了許多種宋衛風知道他真實身份後的表情,卻怎麼也沒想到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