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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慶慶現在還小,他要做的就是好好讀書,學盡天下道理,明白世間規則。
等他形成自己的世界觀與三觀,到那時,是非對錯,他便能自己判斷了。
王小妞突然便沉默,低聲道:「夫子,那我的名字呢?我爹我娘……呢?」
她原本一直覺得自己很幸福,可她現在卻不知道了。
周自言語氣溫和,笑容不變,「小妞,你的家中事,夫子也是一樣的話,等你做好學問,慢慢長大,看過一切人和事,到那時,你自會有判斷。」
「至於你這個名字,妞字,部首為女,五行屬水,是對女子的代稱,寓意著可愛,清新,溫柔之意。」
作為旁觀者,周自言可以說,王家對王小妞和她姐姐,絕稱不上和善。
可他只是王小妞的夫子。
在王小妞這個年紀,他不能用自己夫子的身份,引導王小妞養成什麼樣的觀點。
王小妞的人生畫卷,應當由她自己去形成。
他這個夫子能做的,就是在王小妞成長路上,及時掰正那些歪掉的分支道路。
不光王小妞,其他四人都是這樣。
他周自言只是引路人,不是決策者。
宋豆丁啥都沒記住,就記住一個『妞字表溫柔』,立刻小聲嘀咕,「王小妞哪裡溫柔了,今天早上還踹了我兩腳……」
不就是因為他起晚了麼,又沒遲到!真是的!
蔣慶慶連忙又踹了宋豆丁一腳。
這麼嚴肅的時刻,嘀嘀咕咕說啥呢!
王小妞怔住,「妞的意思,這麼好嗎?」
「字是無意義的,端看使用的人,如何給它下定義。」周自言合扇輕輕一指自己,「你們瞧夫子這個名字,自言,自己一個人說話。好像聽起來沒什麼意思,可夫子現在正在做什麼?是不是正在一個人說話,你們再想,夫子這個名字,是不是有些不一樣了呢?」
五個小朋友聽得雲裡霧裡,卻又好像摸到了什麼東西,「好像是誒!」
「名字很重要,但是與你們這個人相比,卻又不那麼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們是個怎樣的人。」周自言總算說完這一番長篇大論,又灌下半碗茶。
一碗茶,不過一炷香時間,就已經清空了。
宋衛風見狀,左右他也閒著,便斂袖幫周自言倒滿茶水碗,順便把茶壺放到周自言桌上。
「多謝衛風。」
周自言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渴了有人倒水的幸福,真好。
龐大山仔細思索周自言說的那番話,雙手握拳,「夫子,我想成為像大山一樣可靠的人,我要成為家裡的頂樑柱,我要保護弟妹。」
夫子說的對,重要的是他是什麼樣的人。
他是家中長子,上有老下有小,從出生起就要承擔起長子的責任。
『大山』以前只是爹娘對他的期待,今後卻是他的為人準則。
這個名字,爹娘沒取錯!
龐大山年紀比其他四人稍大幾歲,又是家中長子,所以能很快感悟到周自言的意思。
可宋豆丁,蔣慶慶和王小妞就不行了,三人具是一臉茫然。
宋豆丁太活泛,抓不住核心;蔣慶慶年紀小,懂得太少;王小妞更麻煩,家中關係亂七八糟,內心紊亂。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取完名字,五個小朋友作揖行禮。
得到允許後,手拉手跑走。
周自言收拾好桌案上的東西。
一轉身,宋衛風正拎著油紙包彎腰,並拱手作揖,「今日多謝周夫子教導。」
「衛風,你我並非師生,何必如此。」周自言把宋衛風扶起來,「你這書院裡出來的學生,不嫌棄我講得亂就好了,哪能受你這一禮。」
他講課的毛病,自己知道。
天南海北亂扯一通,也就教教這幾個年紀小,思維活躍的小孩。
若是面對像宋衛風這樣克謹守禮的大慶學子,怕是能被人用臭雞蛋扔出去。
「一字之師當為師,我都聽一天了,怎麼不算一日之師。」宋衛風抿了抿唇,道,「若是周大哥不介意,我今後還能過來聽嗎?」
先前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後,他便有了這個想法。
若是能從周大哥這裡學到一二分君子之氣,那他也滿足了。
更何況……多些接觸,也更能接近接近周大哥。
「這有什麼不行的。」周自言眼神晦了一下,想到一個好主意,「若是能時常看看這幫小孩的學問就更好了。衛風啊,你不會不幫周大哥這個忙吧?」
宋衛風指指自己,「我麼?周大哥,這——」
「哎,你可是馬鳴書院的學子,看他們幾個小孩足夠了。」周自言打斷宋衛風的推拒,「就這麼定了哈,周大哥隨時歡迎!」
白撿一個正規書院的學子當小工,他賺嘞!
宋衛風嘆了口氣,「我與二棍相識已久,卻不曾想過替他取個正式的名字。還是周大哥想得周到。」
「這有什麼。你與二棍只是宋家哥哥和幼弟友人的關係,我與二棍,那是師生,半個父親。這是我的責任,卻不是你的。你想不到也正常。」周自言說,「再說了,就算你有這份心,也得有那個立場去勸服二棍的家中長輩啊。」
宋衛風被周自言好聲安慰了一番,心中鬱結解開不少,他頓了頓,又道:「周大哥,勿怪衛風冒犯。你為他們買這些東西,花了不少銀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