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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科舉、收徒,以後他都可以用自己的名字行事了。
周自言改好戶籍這件事, 沒有告訴其他人。
在宋家,他只說自己的戶籍已從別處遷過來, 自己現在是馬鳴溝人。
對此,宋衛風和宋豆丁都非常開心,感覺他們與周夫子更親近了。
周自言原先只打算找一處自己住的地方,所以選擇標準很寬泛。
但現在要教五個小徒弟,那就勢必要選一個帶大院子的房子。
這樣才方便小蘿蔔頭們就坐。
他帶著新的選擇標準,又跑了好幾趟莊宅行,還是沒找到合適的房源。
他越看越覺得,之前相中的那處王家院落最合適。
只可惜人家不賣。
又一次從莊宅行無疾而歸。
周自言摸摸自己的肚子,真是又餓又泄氣。
不然就寄希望於宋伯父,祈禱他願意把宋家變成私學,供給小蘿蔔頭們上學用。
看宋父之前對讀書人的尊敬之情……搞不好還真可以。
周自言苦中作樂,還沒從莊宅行走兩步,就被人攔下。
「這位公子,這是我家公子的拜帖。」攔人的小廝恭敬奉上一封燙金拜帖。
小廝不認識眼前這個人。
但是能讓他家公子奉拜帖,這個人一定不同尋常。
「拜帖?」周自言不甚明白,他現在啥也不是,居然還有人給他送拜帖?
打開一看,直接去看最末尾的落款。
居然是廖為安。
廖為安,林范集的學生之一,慶京省人。
其父世家出身,任正七品大理評事,母親是書香門第大家閨秀。
看到這個名字,周自言就明白了。
將拜帖收到袖中,揣起手,「你家公子現在何處?」
「回公子,我家公子正等著您呢。」小廝轉身,以掌展向廖為安所在的馬車,「公子若是有時間,現在就能見。」
周自言肚子還餓著呢,於是往周圍瞄了瞄。
看到莊宅行不遠處有一個麵攤子,便對小廝說:「我現在有點餓了,讓你家公子隨我一起去吃碗麵條吧。」
「這……」小廝有些為難。
他家公子是什麼身份,怎麼能去麵攤上吃麵條呢?!
周自言擺擺手,「你只管去問,若他不願意,那他就不用來見我了。」
撂下這句話,周自言率先離開。
麵攤老闆是個哥兒,盤發敷面,應當已經嫁人。
他繫著圍裙,撒蔥花,撈麵條,一氣呵成。
送面的是一個看起來十幾歲的少年,正端著餐盤到處跑。
小小一家麵攤,處處是煙火氣息。
周自言撩袍坐下,抬手叫面,「老闆,兩碗麵條,一碗不要蔥花,一碗放點肉片。」
「好嘞!」哥兒老闆脆生回應。
周自言拿起桌上的抹布,自己擦乾淨桌子。
板凳還沒坐熱,對面便站好一個人。
廖為安一身淡青灰色圓領袍,精紋纏身,腰配琳琅,端手站在周自言對面,恭謹有禮,「周相公。」
他的年紀比周自言大些許。
現在站在周自言面前,卻有一些緊張和下位之勢。
畢竟眼前這位『周相公』,現在雖是一介白身,可以前官階比他大,又和自己的老師稱兄道弟,他怎敢冒犯。
「坐吧,給你點了一碗麵條,多放了幾片肉。」周自言擦乾淨筷子,給廖為安放好。
廖為安輕輕一笑,放好手裡的藍布包袱,「游……周相公還記得學生愛吃肉。」
掀袍落座,清清颯颯。
既然面前的舊人已經改換門姓,那自然也應該用新的姓名相稱。
周自言並沒在意廖為安的稱呼變化,他回想起以前在慶京省的日子,心中發笑,「怎麼會不記得,以前你和你那些同門每次來我府上,總喚著要吃烤肉,燉肉……」
那時候他雖然和林范集吵吵鬧鬧,私下卻經常和林范集的幾個徒弟來往。
他憑藉一手好手藝,成功俘虜林范集所有的徒弟,氣得小老頭無話可說。
廖為安一邊聽一邊挽袖為周自言倒茶……不,是倒水。
這處麵攤沒有什麼茶水,只有白開水。
小少年端著兩碗麵條過來,周自言拿了不放蔥花的那一碗。
廖為安自然接下另一碗。
麵條還熱乎著,周自言已經快餓扁了,二話不說就開始吃。
廖為安看在眼裡,開口道:「算算日子,學生與周相公,已有四個月未見了。」
普普通通的瓷碗,旁邊還有一個小缺口。
與周自言以前在京中用的精緻碗具天差地別。
沒想到曾經在慶京省聲明開外的游大人,現在居然窩在一家小小的麵攤上吃麵條。
「林老頭沒罵我吧?」周自言咽下一口麵條,指尖摸上瓷碗的缺口,微有刺痛,「他是不是埋怨我來著。」
敬宣帝罷他官的時候,沒有聲張,只派了一個和周自言相熟的公公傳旨。
估計是想給他留點臉面。
所以他也沒聲張,只在離京前一夜,悄悄給自己的親朋們寫下一封書信。
等友人們收到書信時,他已經乘船南下了。
「老師聽說您要離京,第一時間便去您府上,不過老師腿腳慢,晚了一步,那時候您已經離京了。」廖為安想到老師不顧形象,破口大罵的模樣,忍俊不禁,「您估計也能想得到,老師站在您府門口,罵了一個多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