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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翰林是鍾知縣曾經的座師,也是科舉考場上的老熟人。
會試雖然是由禮部主持,但會試的主考官,在大慶之前只由一些五品官員負責,因為家世和官職品階的問題,出過很多差錯,後來整個朝廷都在慢慢提高主考官的資格。
從五品小官過渡到翰林院學士,最後又變成現在的九卿之一。
若是情況特殊,皇帝還會直接任命正一品內閣首輔來擔任主考官。
大慶有大九卿,小九卿之分。
大九卿,指的是六部尚書、督御史、通政使、大理寺卿。
小九卿就是太常寺卿、太僕寺卿、光祿寺卿,翰林院大學士等人。
國子監祭酒也屬於小九卿之一,原本也有一爭主考官的資格。
但因為國子監的監生現在也要參加科舉,國子監祭酒這一項特權,便被無情地剝奪了。
所以,哪怕鄭祭酒現在屬於小九卿之一,也不能去爭會試主考官一責。
只能眼饞別的同僚獲得這項重任,然後成為眾多考生的座師。
翰林院作為考議制度、詳正文書、諮議政事的官僚機構,還兼著選才、育才、儲才的責任,由翰林院大學士來負責會試,再合適不過。
自打周自言來到大慶,大慶的會試便一直施行,禮部尚書掛職,三品正卿主考,兼翰林院學士同考的制度。
今年也確實沒有例外。
周自言當年在翰林院當一個小小的編修當了半年,與這位張翰林只見過兩次面。
後來他轉去了別的部門,反而經常能見到張翰林,和他隨身不離身的酒壺。
也是一份奇妙的緣分。
考前的各項準備,國子監已經帶著眾位參考的監生都做好了,今兒初八,就是要審查身份,住進貢院,等著初九的考試。
所有的流程都與鄉試一樣,檢查考籃,檢查棉衣,每一個角落都要仔細查看,若是存在異議,還要站到一旁,接受二次檢查。
「表兄,好好考,弟弟在外面等著你!」
顧司文看著周自言的背影,大聲道。
顧司文剛叫完就被辜鴻文揍了一拳,「貢院外面莫要嚷嚷,你想被帶走是不是?」
顧司文這才發現,他剛剛那一嗓子,已經吸引了好幾個手持鐵刀的武官,皆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心顫顫。
顧司文嚇得心顫顫,再不敢張揚。
閔西鎮同周自言站在一起,兩個人前後腳進入貢院。
「周兄,加油!」閔西鎮提著考籃抱拳。
「閔兄,加油!」周自言與閔西鎮告別,去到自己的號房。
參加會試的人太多,京城的地就那麼多,所以只能縮減每一號房的占地面積。
周自言這麼一個大男人進去,僅僅夠兩個轉身。
躺到木板床上,甚至不能伸直雙腿。
如他一般高,或者比他再高一點的考生,晚上睡覺只能蜷縮著,確實難受。
號房裡有兩個炭火盆,周自言一來便點上一個,以此溫暖這間小小的號房。
號房小也有小的好處,至少一個炭火盆,燒一會便能溫暖整間號房,不至於讓考生一直挨凍。
京城的條件確實不一樣,周自言在號房吃的飯都有葷有素,還有一份熱湯暖胃。
用量大,味道鮮。
比馬鳴溝一些窮苦人家每日吃的飯都好一些。
初八這一夜,周自言蜷縮在木板床上,蓋著兩層被子,還要再把自己的厚棉衣蓋到上面,才能保住全身的溫度。
「唉。」周自言不由得望著屋頂發嘆,這科舉考的不僅是學問,也是考生的心態和吃苦能力啊。
不管考過多少次,周自言都無比想念現代的考試制度,哪用受這樣的罪!
他一個大男人都這般難受,若是換了年紀小的宋豆丁他們……
周自言想著想著,眼睛慢慢合上。
夢裡,不知道能不能夢見馬鳴溝的諸位。
而此時,遠在馬鳴溝的欣陽書院。
宋衛風向文山長做了申請,特意在他們號舍的小院中開壇上香。
拜的……自然是文曲星,還有他們馬鳴溝本地的神明。
「上蒼保佑,保佑周大哥身體無恙,考試順利。」宋衛風穿著清白的道袍,手握著三炷香,虔誠地跪在地上,向神明許願,保佑周自言一切順利。
宋衛風身後,排隊站著那幾個孩子,人手三炷香,一個一個跪下來,祈求上蒼保佑他們的夫子此行順利。
他們離京城遠,沒有別的本事能幫到周自言,便一人一個小蒲團,要徹夜為周自言守燈祈福。
在大慶,徹夜守燈祈福是一件非常誠心,且相當累人的祈福禮儀。
守燈不光光是要守著一盞燈,還要按照提前算出來的吉時,在固定方向擺燈點燈,上香,告慰神明。
可以說一整夜都不能安靜坐著。
算到明天初九,一共算出來八個吉時,於是他們一人領了一個時辰,剩下的就大傢伙一起上。
所有人撩開衣袍跪坐在蒲團上,雙手合十,誦經小念。
而在小院之外,張家旺,周奇方,宋延和張雪飛跪坐在最前面,後面還跟著許多自發而來的學子。
他們拎著蒲團跪坐下,雙手合十。
他們或許不能堅持一整夜,但用最誠心的姿態為周夫子祈一道福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