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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兩個人,雖然個頭,年紀,身份,沒有一樣互相匹配。
可宋豆丁覺得,自己會讀書,家庭和睦,前途無量。
也未犯錯,身家清白。
他和這位陸大人並沒有什麼不一樣。
小孩剛剛還在叫囂,可來到周家門口,立刻不說話,甚至故意躲到其他小孩身後,企圖隱藏自己。
蔣慶慶戳了小孩一下,語氣不善,「你剛剛不是很橫嗎?怎麼現在不說話了。」
「你想找死,我才不攔著你。」小孩白了蔣慶慶一眼,「沒見識的東西。這人穿得可是官靴,而且還有一匹立過戰功的戰馬,身後還跟著那麼些侍衛,肯定來頭不小,現在亂說話不是找死嗎?」
蔣慶慶後知後覺,雖然被小孩罵了,但他也很快低下頭去,不想讓自己的魯莽冒犯這位大人。
鍾知縣發現宋衛風身後的幾個小娃娃,包括宋豆丁,都好像在地上滾了幾圈一樣,忍不住開口詢問,「這是怎麼了?」
「幾個小孩在外面鬧騰了一會。」周自言解釋道,並未說他們鬧騰的真正緣由。
鍾知縣總覺得藏在其他孩子身後的那個人有點眼熟,「最後面那個娃娃,你出來讓本縣瞧瞧。」
那翠綠色的小褂,怎的那麼眼熟呢?
「外……縣、縣令大人。」小孩帶著萬分不情願,擋著臉從大家身後走出來,深深彎下腰,還是不想讓鍾知縣看到自己的模樣。
「……」鍾知縣終於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他慢慢閉上眼,心頭冒火,「鍾竅一!還不跪下!」
名叫『鍾竅一』的小孩說跪就跪,兩手放到膝蓋上,什麼都不敢說,再也沒有剛才囂張的模樣。
其他人都被鍾知縣,和小孩的舉動嚇了一跳。
周自言想到小孩一直不願意說的名字,心中有了一個猜測,「鍾大人,這孩子莫不是衙門的?」
「讓諸位見笑了。」鍾知縣搖頭嘆息,「這是本縣的外孫,平時頑劣成性,今日不知道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而且還和人家巷子裡的小孩打架,這叫什麼事啊!
「小宋學子,是不是竅一這孩子又欺負人了?」鍾知縣面對眼眸清亮的宋豆丁,有些難堪。
人家七歲的娃娃,現在已經成了秀才,可他家這個小孩,整天招貓逗狗,打罵不聽,我行我素!
兩相對比,他可真是無地自容啊!
周自言不敢苟同,「鍾大人,這事情還沒弄清楚呢,怎就認定是他欺負別人?」
今天這件事確實是鍾竅一挑的頭,沒錯,他是最先挑釁別人的人。
可鍾知縣並不知道啊!
怎麼能連問都不問,先給孩子定性呢?
鍾竅一聽到周自言這話,悄悄抬起頭,緊緊看著周自言。
心中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鍾知縣用力拍下桌子,叱聲解釋道,「周秀才,你是不知道啊,竅一平時過於頑劣,總是欺負其他小孩。人家孩子也是爹生娘養的,看到自己孩子受欺負,自然不肯讓步,可又礙於本縣的身份,敢怒不敢言,只用怨懟的眼神看待本縣。本縣這麼多年的臉面,都叫這個孩子丟盡了。」
「凡事都有個意外,他以前做過錯事,並不代表這次也是他錯了。」周自言不太喜歡鍾竅一這種性格的孩子,但也能看得出來,鍾竅一以前必定經歷過許多次這樣的事情。
其中或許真的有冤屈,大概也無法辯解。
鍾知縣皺著眉頭,「周秀才,那這回不是竅一乾的?」
「這回確實是。」周自言點點頭。
「還是的啊!」鍾知縣還以為鍾竅一轉性了,結果還是這樣!
鍾竅一看著鍾知縣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突然有些後悔。
如果今天不是他主動挑事,那現在外……縣令大人……是不是,是不是就會相信他了?
「還是先讓他們去擦擦臉,洗一洗吧。」清官難斷家務事,周自言不想讓鍾知縣在這裡難堪,請宋衛風把小娃娃們帶到後廚房,打水洗臉。
這幾個小孩,身上全是灰塵。
尤其是那個挑釁的小孩,身上精美的衣裳都快開口了,何其悽慘。
宋衛風自然也看出來這兩位大人是來找周大哥的,自己留在這可能還會礙事,於是點點頭,告退。
周自言提起茶壺想倒水,卻發現裡面都是涼水,連茶葉都沒有。
他只能點火燒水,等茶壺裡的水燒開,還不知道要多久。
以前在慶京省府邸里,一直是府中侍女處理這些瑣事,周自言從未擔心過這些事情。
每每有客到訪,書房裡的茶壺都有已經泡好的熱茶。
現在再看,家裡只有他一人,若是有客來,恐怕連碗熱茶都上不了。
要不……去聘一個不嫌棄他家小的下人來?
周自言添好柴火,接了兩碗涼水轉身坐下,「鍾大人,陸大人,見笑了,家中沒有熱水,是學生之過,先用些涼水吧。」
幸好現在天氣熱,喝點涼的沒什麼,不然也太丟人了。
「不知兩位大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給你送銀子的。」鍾知縣從懷中掏出一個樣式簡單的錢袋子,將袋中碎銀倒到桌上,「你數數,這是朝廷賞你的十兩銀子。剩下的,便是從你領取秀才身份那天起,每個月該領的二兩銀子,加起來總共十六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