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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會自己告訴我的。」桌上擺了一道秋蟹,宋衛風正拿著鍍銀小剪子剪蟹。
聽到宋衛風這話,林范集冷笑,「隱瞞身份,藏頭露尾,令人不恥。」
「這是我與衛風之間的小秘密,林老頭,你不懂。」周自言搖搖頭,抨擊林范集沒情趣。
「……」林范集氣急。
但周自言說的還真是實話。
他與家中夫人是家族聯姻,婚前素不相識,婚後克謹守禮,一生都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
這大半輩子都過去了,還不如眼前這兩個人膩歪。
「你說你這個人,怎的就這麼不受管教?」林范集想不通,「前半生你仗著一張嘴把能罵的人都罵了一遍,誰都討不到好,現在你倒是收斂許多,不再滿身倒刺,卻又禍害了一個小哥兒!」
周自言聽著林范集嘮叨,順便幫宋衛風處理螃蟹,「這就是有得必有失啊。之前我像個刺蝟,見人就扎,所以活該我孤單一人,流落至此。但你看我現在,雖然沒有過去瀟灑,但我遇到了更值得守護的存在,豈非另一種得到?」
「……你說的倒是在理。」林范集思索著周自言說的話,「從前你膽大妄為,一個人好像有好幾條命似的,我原以為那時你追求的,就是你最在乎的東西。可你現在好像變了,我問問你,你現在更看重什麼?」
「過去我在乎的,我現在依然在乎。」周自言擦擦手,漫不經心地說,「只是我現在在乎的更多了一些。比如學生,比如志向,比如……人。」
「我這一路見過的人,教過的學生,還有幫助過我的人,我都很在乎。」
「從前我確實有點仗著自己沒有其他牽掛,所以我行我素,現在應該不會了。」
說完這句話,周自言處理好一隻螃蟹,放到宋衛風碗中。
宋衛風剝開蟹腿,蘸好料汁,又放回到周自言眼前。
周自言夾起這點蟹肉,舉高對林范集示意,然後一口吃掉。
林范集所有疑惑已解,和孔瑞明舉杯,「來,孔大人,老夫敬你。」
「林大人,實在抬舉在下。」孔瑞明可以嗆周自言,但他絕對不敢嗆林范集。
林范集端酒,他還得低一頭,才能碰杯。
雖然這次吃宴是為了陸府老夫人而來,可老夫人上了年紀,已經不能再隨意進食。
老夫人被幾個小輩攙扶著出來見了面,說了兩句話後又被小輩們扶著回去。
只留下陸府當家人,和幾位子嗣還在堂中,與人不停談笑。
周自言猜得不錯,這場宴,是不是老夫人壽誕,確實不太重要。
主打一個各家各戶聯絡感情。
老夫人剛剛離開,陸府嫡長子便帶著一眾人走到周自言他們這邊,一一敬酒。
與其他人不同,這位嫡長子顯然是知道林范集和孔瑞明身份的,所以第一個敬的人便是他們倆。
不過這兩位並不想聲張自己的身份,簡單應付了兩句,便讓這位陸公子去忙了。
陸公子順著座位走過來,周自言自然站起來與他寒暄。
幾人互相作揖後,飲盡杯中物。
「周解元果然一表人才。」陸府嫡長子已經是而立之年,膝下也有幾位公子和小姐,正帶著他們出來見見世面。
最小的那個孩子不過三四歲的模樣。
小孩扎著小辮子,被娘親牽著手,咬著手指叫周自言伯伯。
已經變成周伯伯年紀的周自言摸摸小孩的頭,「幾個孩子都是有福之相,陸公子好福氣。」
「若是將來也能像周解元這般,高中舉人,那陸某才是真的有福氣。」陸公子慚愧。
周自言笑笑,不驕不躁。
陸公子還有其他來往商戶要見,和周自言寒暄幾句後,便走了。
隨後便是許多陸府旁支親眷過來暄問。
見過一個又一個堂小姐,表哥表弟後,周自言感嘆這小地方宗族親戚關係也不容小覷。
酒過三巡,林范集和孔瑞明端著酒盅去外院賞花看魚。
周自言也吃了七分飽,和宋衛風道:「咱們也出去轉轉?聽說陸府府上還有投壺,蹴鞠等花樣。」
「好。」宋衛風也不想再坐在堂屋裡,腿都要酸了。
陸府不愧是岳南府第一家,整個府邸雕樑畫棟,淌白地面上滿是假山湖泊。
黃花梨木的絛環板精雕細琢,用的還是最難的嵌雕技術。
陽光透過攢斗格心打到地面,周自言和宋衛風走在石子道上,宛如走在現代大公園一樣。
這等裝潢,不亞於京中權貴之家,陸府底蘊確實深厚。
來陸府做客的人家中都有正在讀書的小輩,也有玩樂孩童,所以陸府準備了許多東西。
擺上投壺和蹴鞠,還有小孩喜歡的花繩和風箏。
讓各家小輩玩得不亦樂乎。
宋衛風看著手癢,拾起一道簽去投壺,十簽十中,引來一片讚嘆。
幾個小孩更是爭著搶著要宋衛風教他們如何投得更准。
周自言去了另一邊的龜負玉燭,石頭烏龜上馱著一根蠟燭形狀的壺。
燭里有各種籌,若是抽到食物籌,便要用籌上的食物做詩,做不出來的話就直接罰酒。
幾家讀書郎正在絞盡腦汁地作詩,看到周自言過來,連忙圍住這位周解元,想和解元套個近乎,蹭蹭喜氣。